見蘇文沒有表現出明顯的抵觸情緒,希格露恩明顯松了口氣。
隨后它說:“少主,希望你能給我一些時間,讓我告訴你這段時間我的發現。”
蘇文點了點頭,示意它說下去。
“感謝你的耐心。”希格露恩平靜道,“我之所以得出‘主上’目的不單純的結論,主要基于兩點原因,接下來我會對它們分別作出詳細解釋。”
而緊接著,它的下一句話,就讓蘇文為之震驚。
“第一個原因,通過一次偶然的機會,我發現‘主上’出現在少主你的身上,很可能并非偶然事件,而是早已被安排好的發展。”
“你確定嗎?”
蘇文立即反問,他的呼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急促起來。
希格露恩微微搖頭:“確定還談不上,但的確存在這種可能性,我只能將我發現的一切信息都告訴你,并由你來自行判斷。”
蘇文沉聲道:“快說!”
“好的,但為了讓你不會感到突兀,我會從我最初對種族戰爭的調查講起。”
希格露恩仿佛沒有在意蘇文的急切心情,而是不緊不慢道:“作為曾經精靈王國的一員,我始終覺得六百年前這片大陸上爆發的那場全面戰爭疑點重重,所以就趁著在圖書館的機會,對這段歷史進行了重點調查。”
“你應該還記得,我的本體毀滅于距今720年左右,所以我對種族戰爭歷史的認知完全是一片空白,但我卻有著一項當今絕大多數存在都沒有的優勢,那便是我對于距今720年起更早的記憶,就如同昨天一樣清晰。”
“有著這項優勢,我或許無法確定史書中對于‘種族戰爭’的描述有哪些是真的,但我卻能夠一眼看出有哪些更早的歷史可能被篡改、扭曲過。比如那位親自宣布精靈之國介入戰爭的精靈王‘莎法娜·伊斯坦布爾’,在你們人類的描繪中,是一個殘暴的君主,下令奴役、殘害了南部大陸不計其數的人類,但以我對其認知,她是歷代精靈王中最為愛好和平的存在;再比如,當初北部大陸的獸人帝國與人類諸國之間雖然偶有摩擦,但實際上交易與合作遠大于斗爭。可幾乎所有歷史書上,都將兩者的關系描述成了‘長期且深重的仇恨’。”
“類似的扭曲現象還有很多,如果這種歷史與記憶的沖突只是一次兩次,或許還存在意外的可能性,畢竟我所在的時代距離種族戰爭完全爆發足足有一百年,這一百年足以改變許多人和物。但如此多的‘意外’疊加起來,就不由得讓我懷疑,這場戰爭的動機,真的是如同歷史學者們蓋棺定論的‘三大種族日益膨脹的擴張野心,加上相互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么?”
“會不會是有某種別有用心力量,在暗中促成了戰爭的爆發,而后世對無數歷史細節的扭曲,則是有人為了讓后人們相信,這場全面戰爭的發生只不過是歷史的自然規律?很可惜,這個問題顯然無法從書中得到答案。”
“幸運的是,我發現從海上要塞俘虜的那批精靈種中,竟然有一名純種精靈軍官誕生于種族戰爭時代,于是我向他提出了上述問題。而在我表明并且讓他相信了我的“銀月神劍”身份后,原本死不開口的他終究了些許動搖,最終接受了我的交流。他告訴我,那是一個瘋狂的時代,仿佛所有種族與國家的領導者們都失去了理智,變得激進且好戰——這是在當時作為無名小卒的他看到的視角,但足以說明其中存在著蹊蹺。”
聽到這里,希格露恩頓了頓,蘇文則趁此機會沉吟道:“照你這個說法,在種族戰爭結束后,有能力在整個大陸層面篡改歷史的,也就只有那個神秘兮兮的圓桌集會了,它的疑點很大…其實不瞞你說,我之前也懷疑過這個組織或許并非誕生于種族戰爭末期,而是更早就存在,并且可能對戰爭局勢造成了干涉;不過在沒有證據的前提下,想得越多搞不好就錯的越多,所以我一直沒有往深處去考慮。”
隨即他又道:“但這和‘主上’又有什么關系?”
希格露恩:“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接下來就有了。正如我所說,我對‘主上’的懷疑是個偶然事件,并不在我最初的計劃中。”
“此前,少主你曾給我看過有關‘守望者’組織的情報,其中包含了你和那位半精靈女仆莉蒂西婭的身世。而對于這一組織的情報,我也對那些精靈種們進行了線索套取,由于前面的那些鋪墊,這項工作的進展總算得到推進,可惜這批精靈種的地位并不高,所以沒有得到太多有價值的內容,關于這點,我先前就向你匯報過;但就在不久前,我在與他們的‘交談’中,偶然提到了你的母親時,一名精靈種說出如下的話,引起了我的注意:‘法蒂瑪大人竟然嫁給了一名人類,這怎么可能?!’”
“法蒂瑪…大人?”
蘇文重復了這個詞,眉頭微皺。
希格露恩淡淡道:“沒錯,雖然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歷史了,但通過這個意外發現,可知法蒂瑪·阿萊耶女士曾經在北多倫守望者組織中的地位,比你給我那份情報中描述的要高得多。那個發話的精靈種恰好曾在北多倫的組織中任職過,由于相互之間的保密性,他并不知道法蒂瑪女士的具體工作,只知道她的地位僅次于整個北多倫分部的最高領導者,并且對組織有著狂熱的忠誠,是組織中的頭號精英。”
蘇文:“…”
聽完希格露恩的敘述,他徹底說不出話來。
他原本以為,自己過去的身世就是個特殊的背景板,在解決了莉蒂西婭那邊的問題后,就能徹底和守望者組織劃清界限,再也不去主動理會它了。可現在看來,居然還有如此重要的秘密自己根本不知道,而且還是有關那位已故的母親…
現在的他,心情大概就和那位發出驚嘆的精靈種軍官一樣,完全難以理解自己的母親既然地位如此之高,為何會來到小小的銀盔城,嫁給自己的老爹阿萊耶子爵。從先前唐納德提供的情報,以及莉蒂西婭本人的交代,蘇文曾始終認為,這么做的原因是為了組成‘守望者’組織在特里底斯行省的情報網絡,可這個說法,顯然不能完全解釋母親的‘屈尊下嫁’。
而進一步想,蘇文竟感到有些細思恐極。
三年前母親的死、父親的發瘋與失蹤,真的像表面上那么簡單,僅僅是因為自己這個“天才”的而隕落導致的嗎?
會不會,還有別的什么原因…
想到這里,蘇文打了個寒顫。
但這段時間的經歷,讓他還不至于在這種局面下失態,而是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盯著面前的希格露恩,艱難道:“母親的身份與動機的確有著疑點,但這不足以說明任何事,更不足以推斷出有關‘主上’的出現是被安排好的結論。”
“的確如此,所以我做出了更多調查。”
希格露恩毫不意外地回答。
與此同時,它從作戰空間中拿出了一樣東西。
這是一張看起來殘破古老的符咒,以某種動物的皮為基底,纏繞覆蓋在一張巴掌大的魔法石板上,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令人眼花繚亂。
蘇文立刻問道:“這是什么?”
“一個單方通訊符咒,在這邊用元素激活后,處于通訊聯結的另一端將會收到信號,多用于求救與超遠程通訊。”
“是從那些精靈種手上得到的?”
“不,持有它的,是那位你要求我保護的對象,你的‘妻子’莉蒂西婭。她告訴我,這是你母親在逝世前交給她的‘底牌’,當你們遇到無法解決的危險時,就把它拿出來砸在地上摔碎,隨后就會有人來救你們。”
頓了頓,希格露恩補充道。
“不僅如此,你的母親還要求莉蒂西婭必須要將這件事向你保密,除非形勢所迫,否則永遠都不能告訴你。”
“但她是對我說的,所以倒也不算違背了當初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