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的,都一樣。”
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托勒密神色平靜、語氣如常,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而是在陳述著一句確鑿無疑的事實。
對此,蘇文在目瞪口呆之余,之前準備的應對話術也根本派不上用場。托勒密的不按套路出牌,讓他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這種感覺就像是約好了某天要決斗,于是提前日夜苦練,練就了一身強大無比的武功,決斗當天興致勃勃赴約,結果卻發現對方早就棄權認輸了一樣…
雖然結果看起來沒什么不同,但很難受好吧。蘇文感覺自己花費大量時間精心準備,拼命讓自己更貼合瓦倫丁身份的行為,完全就是在浪費時間。
不過,還是先看看這老頭子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么藥再說。
經過短暫的沉默,瓦倫丁的元素虛影開口道:“隨你便吧,托勒密。但我暫時還沒有重回‘圓桌集會’的打算,一切等我自己的事情處理完再說;你的意思已經傳達到了,如果沒有別的事,那今天的會面就到此為止。”
這話蘇文倒沒有違心。
對方如果真的急著讓‘瓦倫丁’加入圓桌集會,甚至都不在乎他的身份究竟是否瓦倫丁本人,那么一定有著他還不知道的原因。而越是這樣,他就越不能心急,若是一口答應下來反而落了下風,只有事不關己般吊著,才有機會獲得更多信息。況且,對于加入“圓桌集會”這件事,說老實話,他還真不急。
蘇文始終都認為,自己才剛剛走出新手村,如今雖然看起來很強很無敵,甚至還前無古人地踏上了所謂亡靈位面,但一切其實都才剛剛起步,尚無什么深厚的底蘊。而這個圓桌集會,一看就是匯聚了整個大陸上的真正頂尖人物的組織,誰知道里面有多少逆大天的怪物?甚至就連近在眼前的托勒密本人,蘇文都不敢說自己就能穩穩吃下他。
在蘇文看來,這種可能觸發終極副本的行為,還是等自己手里掌握著十幾二十個S級獎勵的時候,再考慮主動接觸也不算遲。
而托勒密聞言,倒也沒有反對,只是微微一笑。
“言之有理,我也無意過多打擾你當下的節奏,但鑒于之前的‘魔方’已經作廢,我建議你還是先收下這枚新的‘魔方’。這是‘皇帝’委托我轉交給你的,下一次參與集會的時候,如果你方便,可以用它到場。”
說著,托勒密取出了一個巴掌大的六方體,它的表面光滑無比,有著如同星空般流光溢彩的色澤,托勒密拿著它,就像是手中托著一方無垠的星空。
蘇文沒有立刻接下它,而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般,讓身邊早已待機的1號進行檢索,并在1秒內從瓦倫丁的遺物中找到了一個形狀大小一模一樣的物品。但有所不同的是,遺物中的“魔方”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金屬方塊,看起來沒有任何特點,甚至銹跡斑斑,在1號的對所有遺物的分析中屬于毫無價值的那類。
現在看來,它居然很有可能是溝通“圓桌集會”的鑰匙,只是作廢了而已!還好自己沒有將它忽略,而是記錄到了1號的資料庫中,現在派上了用場——它的存在說明“魔方”并非托勒密的試探,而是真正的信物。
于是瓦倫丁的元素虛影沉默著收下了它,并由幕后的蘇文保存到了一個專屬的封閉空間,以做出隔離,以后再慢慢研究。
然后,他便下達了逐客令。
“還有別的事么?”
托勒密微笑道:“重要的事就是這些,另外還有幾句不那么重要的話,你若是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
蘇文心說這老頭還挺會賣關子的,并且很想脫口而出“那你就別說了吧”,但考慮到自己現在的身份是瓦倫丁,這么回答稍微有些不太合適,還是忍住了這種沖動。
“你說吧,我也不差這點時間。”他回答道。
“那我就稍微多嘴提一句。瓦倫丁,請你不要過多關注如今多倫的政治紛爭,把精力放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
托勒密收起微笑,神色認真道。
瓦倫丁的元素虛影不置可否,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片刻后,他反問道:“據我所知,目前不止是多倫,整個北部大陸的局勢都有些微妙,精靈種們在短短幾十年內以難以置信的速度崛起,并且把這里弄得烏煙瘴氣。托勒密,在你看來,這算是無足輕重的小事?”
托勒密閉眼微微搖頭:“眼見未必為實,瓦倫丁。如果我沒猜錯,你現在能夠獲取信息的渠道,就只有安東尼奧為你提供的資料,太片面了。況且,安東尼奧只是個不成器的晚輩,他身處于這場漩渦的中心,卻未必看清了背后的真實。”
“那么,真實是什么?”
托勒密沒有回答,而是沉聲道:“并不重要,因為無論是什么,與我們曾經面對過的東西而言,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如果被這些俗事干擾了心境,便永遠無法到達那觸不可及的終點。瓦倫丁,答應我,無論你忘記了什么,都別忘記我們的使命,因為我們的時間…或許已經不再像四百年前那么充裕。”
蘇文:“?”
好家伙,擱這當謎語人呢。
不過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蘇文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自己是不可能讓托勒密說出所謂的“真實”到底是啥了。但這樣也已足夠,至少蘇文知道了來自以托勒密為代表的圓桌集會的態度——多倫甚至整個北部大陸面臨的群魔亂舞局面,在他們看來,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光是這一點,就包含了太多耐人尋味的信息。
看來沒有讓托勒密閉嘴,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而接下來…
瓦倫丁的虛影直視著托勒密的雙眼,似乎有著片刻的遲疑,但還是開口道:“我從安東尼奧的資料上看到,你近期都在進行著有關讓普通人也能釋放魔法的研究?”
“對,這是一件重要的工作。”
“我不好說是否所有人都看得慣這種研究,尤其是當你真正做出了足以載入史冊的成果時,所以…你多加小心。”
“多謝,我會的。”
兩人相對無言,幾秒種后,托勒密起身告辭。
“我先走了,希望你能夠早日恢復常態。”
瓦倫丁微微點頭,然后看著托勒密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領域空間。
幾分鐘后,蘇文見到了希格露恩。
這把劍和他一樣,也全程目睹了瓦倫丁元素虛影與托勒密的會面,但是當蘇文見到它的時候,卻發現它是以人類的姿態出現。
“你怎么了?”
蘇文下意識問道,因為只有在人造天使“愛涅爾”面前,它才會以這種形象出現,而在蘇文面前,它始終堅持當一把劍。
希格露恩這才反應過來,元素塑造的身體隨風飄散,重新變成了銀月神劍。面對蘇文略帶失望的表情,它平靜道:“愛涅爾好像有些生病,我剛才去看了一下,然后就收到了你的召喚,沒來得及切換形態。”
“生病?”
于是蘇文更意外了,有著希格露恩無微不至的照料,愛涅爾這個“小寶寶”怎么會有可能接觸病菌?更何況這里是瓦倫丁的領域空間,而且有世界樹之種這種逆天的存在,就算真的生了病,也分分鐘治好了。
希格露恩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釋道:“就在幾個小時之前,愛涅爾有些咳嗽和呼吸困難,但我檢查不出有什么問題,以為是小毛病,就用世界樹之種為它進行了修復,當時好了,但不久前再次出現同樣的癥狀。”
蘇文皺眉:“嚴重嗎?”
“目前來看不算嚴重,甚至很輕微,但我不知道會不會惡化,所以有待觀察。如果不找到病因,只靠世界樹之種,也只能治標不治本。據我所知,世界樹之種雖然效力強大,但畢竟也不是萬能,若是體內存在病毒,哪怕只是普通風寒感冒也無能為力,因為它無法做到殺滅病毒,而會連病毒一起‘修復’。”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先觀察一下…”蘇文點了點頭,既然愛涅爾的病不嚴重,那就先處理更加重要的事情。
而首當其沖的,就是那個“魔方”。
蘇文與希格露恩通過本源空間的光幕觀察著靜靜放在光滑地面上的魔方,許久之后,蘇文看向希格露恩:“你有什么頭緒嗎?”
希格露恩語氣艱難道:“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我從未見過類似的東西。很遺憾又沒能幫到你,我的少主。”
蘇文聽出了希格露恩的自怨自艾,仿佛回到了當時在步戰車上的時候的尷尬氛圍,顯然對于這把曾經有著博學者美名的劍靈而言,這種超出認知范圍外的事物會讓它的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打擊。蘇文只好勸慰道:“咳…別在意,既然你沒見過,那就說明它誕生于種族戰爭時代,這本身就是一條很有價值的信息。”
頓了頓,他又道:“再加上從今天托勒密的話中,我越發相信,當初‘圓桌集會’建立的契機,是因為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雖然我不太清楚到底是在種族戰爭之前還是之后發現的,但有一點我認為可以肯定,那就是這東西被發現的地方——十有,便是大陸中心的死亡之海某處,內容則是有關上古文明的秘密。”
希格露恩這才恢復了一些精神,它回答道:“我也是這么想的,如果說輝煌大陸上還有什么秘密存在,那只能是死亡之海的上古文明遺跡了。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
“什么都不做。”
“因為你不認識這個‘魔方’啊,貿然接觸未知是不理智的行為。本來我尋思你要是會玩,我們不妨主動接觸一下那個所謂的‘圓桌集會’以了解更多信息,現在看來,果然還是算了,等他們下次什么時候再找上門吧。”
希格露恩:“…”
好像又自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