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可以但沒必要

　　托勒密依舊平靜，仿佛無論蘇文答應或不答應，都絲毫不會影響到他的心情。

　　“我尊重你的選擇，賽文。”他說道。

　　“您不問是什么原因嗎？”

　　“我能感受到你的堅決，所以沒必要。”

　　“多謝理解，讓您白費功夫了。”

　　托勒密笑瞇瞇道：“白費功夫倒不至于，我不是還吃了一頓你們做的晚餐嗎，很美味，這就足夠了。倒是讓你們專程趕來托斯卡納，一路奔波許久，我有些過意不去。”

　　“…這沒什么，一路上我也收獲了不少東西，不虛此行。”

　　蘇文沒好意思說，就算當初沒有托勒密大魔導師的邀請，他也在計劃一次環繞多倫的旅行，這一切其實更多是順便為之。

　　而不愧是大魔導師，心境果然異于常人，在蘇文表明了拒絕后，托勒密便對此事再也只字未提。他恢復了最初的普通老人風格，詼諧自然地引開了話題，分別為蘇文介紹了一番托斯卡納的著名地標和景點，并推薦他有空去看看。

　　蘇文也自覺配合攀談，又聊了片刻，明白再無留在此處的道理，便主動帶著莉蒂西婭起身。

　　“托勒密前輩，時候不早了，我們便不再打擾，先行告辭。”

　　“好，我已經讓卡利托為你們安排了住處，你們可以在托斯卡納多待一段時間，如果有什么需要，會有專人為你們服務。”

　　“大可不必麻煩！我們自行安排即可。”

　　托勒密也沒有強求，只是笑意吟吟：“沒問題，你們年輕人的事，我不多插手，怎么方便怎么來。”

　　“那么，前輩，后會有期。”

　　“去吧。”

　　兩人原路返回，直到蘇文離開了草坪，回到圣彼得學院的道路上時，才猛然發現自己的后背已經有些微微濕潤。

　　是汗。

　　伴隨著一陣颯爽的涼風，緊繃了許久的神經，才緩緩松弛。

　　從說出拒絕的那刻起，他就已經暗中讓希格露恩做好了迎接一切突發危險的準備。畢竟托勒密大魔導師可沒有明確表示過自己有拒絕的權利，也沒有提到過今天這番對話是否需要對外界保密，因此蘇文無法確定自己這么做會引起怎樣的反應，這位大魔導師會不會上一秒還在談笑風生，下一秒就忽然變臉。

　　從結果來看，自己似乎多慮了，但防人之心不可無，蘇文知道，這樣的考量很有必要。而如果托勒密真的選擇了翻臉，那么他也不知道接下來的發展會變成什么樣子…反正，在出發之前，他已經準備好了兩顆2萬噸級的坍縮炸彈。

　　在必要的時候，他只能說，不排除在這里使用它們的可能性。

　　好在這一切沒有發生。

　　卡利托就在附近不遠處等待，見到兩人出現，與隨從們飛快趕來。

　　“怎么樣，會面順利嗎？”他笑著問。

　　蘇文如實回答他：“我拒絕了托勒密大魔導師的收徒邀請。”

　　“喔…”

　　卡利托略微有些吃驚，但也只持續了一個瞬間，便恢復了得體的笑容：“這也是考慮之內的情況，那么時候不早了，我們在學院內準備了住處，請上車一同前往吧。接下來我恐怕沒有太多時間親自陪你們，因為我和托勒密老師都只有今天一天的假期，但我會安排手下帶你們游覽學院和整個托斯卡納，既然來了，那就多玩幾天再說。”

　　蘇文婉拒道：“多謝卡利托先生，我們會聽從建議在這里多待一段時間的，不過不用煩勞專門安排，我們自行解決就好。”

　　“這怎么行？還請給個機會，讓我們盡到地主之誼！”

　　卡利托似乎沒有那么容易放棄，蘇文再三推脫，他才不再堅持，最終只得道：“那至少也讓我把兩位送到學院都市吧，這里屬于圣彼得學院深處，可沒有其他住宿的地方，而且還容易迷路。”

　　蘇文這才不再拒絕，與莉蒂西婭一同上了車。

　　半路上，氣氛稍微有些微不可查的沉默，畢竟卡利托不像托勒密大魔導師那樣健談，事情又沒有談成，自然多少有些尷尬的成分。

　　但終究，他還是沒忍住，婉轉地問起了蘇文拒絕的原因。

　　“老師他提出的條件，不太符合你的期望么？”

　　蘇文搖頭：“不，我們根本沒走到談條件的那一步，我也沒有什么條件需要提。”

　　“那就是單純的不感興趣？”

　　“要說完全不感興趣也不至于，只是這件事情對我來說沒必要。”

　　“…就這樣？”

　　“就這樣。”

　　“好吧，雖然我還是不太理解你為何會拒絕，不過強扭的瓜不甜，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了。”卡利托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不再就這件事糾結。

　　而這時，蘇文卻忽然發問。

　　“在你們的這項研究課題中，我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嗎？我聽托勒密大魔導師提到，只有我才能夠完美使用那臺‘機器’，而這正是他選中我的理由。現在我拒絕了，你們后面打算怎么做？”

　　卡利托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哈哈，這不必擔心，辦法總是有的，只是…要付出的代價會大一些，但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蘇文微微點頭。

　　“那就好，要是沒了我，你們的研究就進行不下去，那我還是多少會有些愧疚的。”

　　“就算真是那樣，也無需有這種想法，這本身就是一件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怕是為了學術研究，我們也沒有理由強迫任何人。我之所以驚訝于你的拒絕，只是感到有些惋惜：可能你不太了解老師的性格，他經常會將一些重要的機會讓給我們這些弟子，甚至包括一些從未接觸過學術研究工作的人。所以在我看來，這對你而言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機會…不過，既然你的背后已經有了塔蘇里魔導師那樣神秘強大的存在，那么這樣的機會也就沒那么重要了，拒絕也是合理的。”

　　說到這里，卡利托頓了頓，轉而道：“阿萊耶先生，我知道忽然被從遠在天邊的銀盔城邀請來，而對方是一名大魔導師級別的存在，你或多或少會有些顧慮，但你可能并不清楚，托勒密老師已經有上百年的時間沒有主動使用過任何魔法了。所以你大可放心，這只是一次純學術性質的邀請，沒有其他任何含義。”

　　“還有這種事？”

　　蘇文吃驚。

　　“這在圣彼得學院是人盡皆知的事。此外，老師曾經說過，魔法的本質從不是為了戰斗，而是為了造福人類，而他數百年如一日所做的工作，就是為了將這句話付諸實踐。這也正是我們所有人都愛戴他的理由。”

　　蘇文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頭。

　　就憑這句話，外加今天接觸留下的印象，托勒密大魔導師確實是個可敬的人。

　　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幾乎所有超凡者都將對元素操縱能力用在提升戰斗力的世界，真的所有人都能認同這句話嗎？

　　或許正因如此，它才更加可貴吧。

　　學園都市雖大，但作為核心的圣彼得學院本身并沒有大到夸張，大約十五分鐘之后，魔導機車駛出了氣派的大門，眼前則是一望無際的繁華都市。

　　無數高樓大廈拔地而起，燈光如同漫天繁星，開闊的道路上隨處可以看到魔能驅動的機車。隔著車窗向外望去時，蘇文真的一時半會無法分清這里和印象中地球上城市的區別。

　　而這里甚至還有許多地球上做不到的東西，比如巨型元素投影構成的廣告、天空中穿梭的符文飛行器、遍布天穹的人造星空…這些放在蘇文穿越前地球上只可能出現在科幻作品里的東西，讓這座巨大的都市甚至有了幾分賽博朋克的味道。

　　也正是此時，蘇文才終于理解，托勒密在說到“這很不健康”這幾個字時，臉上那一瞬間露出的痛心疾首的表情。

　　眼前這座城市，越是先進、越是繁華、越是如夢似幻，就越是說明了輝煌大陸上的魔導科技，到底發展得有多么畸形。

　　因為在這座學園都市的絕對繁華下，多倫95以上的區域，依然是落后的原始社會。

　　這很可怕。

　　告別卡利托之后，蘇文并沒有帶著莉蒂西婭立刻離開學園都市。

　　既然已經基本打消了對自身安全的顧慮，并且有著兩把銀月神劍的保護，他也不急著走了，而是把這里當成了旅行的一環，找了個地方，住了下來。至于接下來的打算，先住下來再說。

　　蘇文選中的地方叫做“康德大廈”，是一個綜合性的商業大樓，不亞于任何記憶中地球上的大型酒店。

　　值得一提的是，大廈這兩個字，還是蘇文看了半天才理解的。因為作為生長在銀盔城的“土包子”，賽文·阿萊耶的記憶中從沒有在大陸通用語上見過這樣的單詞。換言之，這是個只有在托斯卡納行省這樣的地方才流行的詞語。

　　而直到進入了寬敞潔白的房間，莉蒂西婭件衣服都沒換就癱軟在床上，蘇文這才發現，這半精靈的神經比自己繃得更緊。

　　很顯然，此行自己把她拉上，反倒給了她巨大的壓力。但沒辦法，為了確保安全，蘇文必須要讓兩把銀月神劍都跟來，這樣莉蒂西婭那邊就失去了防護，而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把她也帶在身邊，共同進退。

　　除此之外，在這樣重要的場合把她帶上，也向她傳達了自己對她的重視，蘇文希望借此能夠讓她明白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主人，我累極了，好想睡…覺…”

　　莉蒂西婭輕聲呢喃道，話沒說完，居然就睡著了。

　　蘇文：“…”

　　辛苦了。

　　但蘇文卻沒有睡意。

　　相反，他渾身上下充滿了干勁。

　　他拒絕托勒密的真正理由，自然是不會向卡利托一五一十全盤托出的。而其中的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就是在之前和托勒密的交談中，這位大魔導師級學者的宏偉創舉，給了蘇文極大的啟發，讓他看到了一條自己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為什么一定要去試圖溝通和討好元素，讓它回應自己，自己才有成為魔法師的資格呢？

　　應該想辦法讓元素這個小婊砸跪下來給自己唱征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