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摩·瑞恩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果然再一次回到了旅館的房間。一樣的清晨、一樣的窗外景象,仿佛同一天在無限輪回。
他來不及思考太多,而是沖到了盥洗室的鏡子前,看著自己的上半身…
只見干干凈凈,毫發無傷。
而明明就在剛才,身體被風刃術撕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薩摩·瑞恩開始思考起自己的現狀。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么,但他似乎被困在了這一天里,一旦在行動失敗中死去,那么就會從清晨的旅館重生。
這事已經遠遠超出了薩摩·瑞恩認知的常識,因此他明白,越是進行無用的思考,就越會令自己陷入無意義的恐慌。
因此,薩摩·瑞恩決定不去尋根溯源,而只放眼于它對自己帶來了怎樣的影響。
影響顯而易見,最直觀的一點,就是他能夠不再擔心因死亡而無法完成目標。雖然他本身不怎么畏懼死亡,可兩次在臨死之前,他都會感受到深深的遺憾——遺憾沒能夠將那些為害高堅果鎮的惡人全部干掉。而這是他目前為止還活著的唯一意義。
雖然不知道這種輪回是否有次數限制,但既然已經連續兩次“重生”,沒有理由不相信還會有第三次。
除此之外,在第二次的行動中,薩摩·瑞恩還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這場輪回中,只有他自己有著之前的記憶。這也就意味著,在他開槍“破壞”原有的事情發展之前,所有目標都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地點,并且無法事先知道會遭受襲擊。
可以想象,如果自己的行動方式足夠接近,那么他們的反應很有可能會和上次一模一樣。
所以這一次,他決定采取更為直接和激進的戰術:不再等到晚上或中午,直接趁現在趕到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在他們剛出門的時候發動強攻。
這樣,戰斗地點不會出現帝國的魔法師,也不用擔心他們利用無辜者作為盾牌,只要率先殺死這群目標中的最強人物“大賢者貝諾”,那么剩下的只需要逐個擊破即可。
最關鍵的是,一旦自己失敗,可以在“復活”后立刻再次行動,而不需要多等幾個小時。
就這么辦。
薩摩·瑞恩用最快的速度武裝完畢,離開了旅館,一路朝著山頂貴族區進發,來到了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附近。這里到處都有巡邏的貴族私兵,但由于薩摩·瑞恩的嶄新著裝一看就不是賤民能穿的,他也沒有靠領主府太近,因此并沒有遭到驅逐。
隨后,他進入附近一間的高檔咖啡館,用身上的錢點了一杯只有貴族和富人才能喝得起的咖啡,微微品嘗了一口,苦得要命,心想怎么會有人專門花錢喝這種奇怪的東西。
不多時,雅尼克斯子爵領主府的大門被打開,兩輛馬車從中緩緩駛出。
薩摩·瑞恩早已等候多時。他從座位上起身,來到街道上,有條不紊地打開了手提箱,取出里面早已上膛的沖鋒槍。在馬車周圍的護衛意識到他不太對勁,并打算上前來盤問時,他對著其中一輛馬車和最近的護衛進行了掃射。
短短數秒,彈鼓被清空,薩摩·瑞恩一邊保持移動,一邊熟練地更換彈鼓。但與此同時,馬車中突然激射出一道光芒與殘影,穿透了他的胸膛。
是大賢者貝諾出手了,而且是和自己第一次被殺死時相同的攻擊。
很顯然,這名外界傳聞是魔法師的黑胡子幫會二把手,的確會使用“魔法”這種殺人于無形的手段。
但薩摩·瑞恩用最后的力氣,牢牢鎖定并記住了光芒射出的位置。
第四次醒來,薩摩·瑞恩根本沒有多做停留,直接便收拾好裝備出門。
來到了領主府附近后,他看了看遠方廣場鐘塔的時間,距離兩輛馬車駛出還有十分鐘。這次他沒有去咖啡館消磨時間,而是觀察周圍,并尋找到了位于一處小山坡上的射擊點,趁著無人注意,他來到這里隱蔽了起來,靜靜等待。
馬車準時出現。
薩摩·瑞恩始終瞄準著疑似為大賢者貝諾所處的位置,并在馬車即將經過距離他最近點時發動了襲擊。
再一次清空彈鼓。
這次,他有了足夠的時間更換子彈,并將第二輛馬車也掃射了一遍。
一切不過短短幾秒鐘時間,第二輛馬車上的人甚至都還來不及弄清楚前面發生了什么,因此除了被嚇得摔下馬車的車夫外,甚至還沒有一個人離開馬車。兩輪射擊之后,馬車上靜悄悄的,車廂的側板被打的千瘡百孔,看起來無人生還。
薩摩·瑞恩第三次裝填,并對朝著山坡涌來的貴族私兵扣下扳機。直到最前面幾人如同割麥子一樣倒下,后面的人才反應過來這是一場怎樣可怕的襲擊,紛紛屁滾尿流地落荒而逃。
很快,寬闊的街道上,就再也見不到一個活著的人影。
薩摩·瑞恩再次換彈,深吸一口氣,一個滑鏟沖下了小山坡。
這么做的風險很大,但他必需要確定目標是否都已經死亡,畢竟不能排除有人裝死,或者他們壓根就不在馬車上的可能性。
況且,他現在最不怕的就是風險。
薩摩·瑞恩手持湯姆遜沖鋒槍,保持警戒的同時,打開了第一輛馬車的車門,只見里面東倒西歪地躺著幾名黑胡子幫會的成員,其中就包括了大賢者貝諾。他們的身體被子彈打得千瘡百孔,血液正在汨汨流出,眼看都活不成了。
然而,就當薩摩·瑞恩從馬車前轉身回頭,準備查看第二輛馬車的情況時,他忽然看到了一張沾滿血的猙獰的臉。
大統領魯道夫!
薩摩·瑞恩意識到,他不知何時竟然悄無聲息來到了自己的身后,而自己始終都處于最高警惕,竟然都對此無法察覺!
作為不亞于大賢者貝諾的超凡者,大統領魯道夫竟然坐在第二輛馬車上,而且看樣子被自己打中了,卻沒有失去行動能力!
而就在薩摩·瑞恩準備迎接第四次“死亡”時,卻感覺自己身體一輕,被魯道夫提著衣領抓了起來,手中的湯姆遜沖鋒槍也被他輕松奪走。
與此同時,后者仔細端詳著薩摩·瑞恩,而后咧開嘴露出了陰森的笑容。
“你是那個從地牢里逃跑的雜種。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真是令人驚嘆,你的武器…似乎不需要魔法和斗氣就能使用?”
薩摩·瑞恩沒有回答,用盡全力一腳踢在了他的腹部,但感覺自己如同貼在了一堵堅硬的墻壁上,當即感覺到了腳指頭的斷裂。
“很不錯,鑒于你做的事,我不會立刻殺了你,而會讓你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度過余生。你最好做出準備,把你這段時間遇到了什么一五一十告訴我,這樣我或許可以減輕一下你的痛苦。”魯道夫森然笑道,而后如同雞仔一樣抓住了薩摩瑞恩的雙臂和雙腿,把他扛在了肩膀上,并朝著領主府內走去。
薩摩·瑞恩雙目圓睜。
他不害怕死亡,但如果死不掉,豈不是無法進入“輪回”?
這可不妙。
但他的四肢都被緊緊抓住,動彈不得,只有脖子還能動,因此他用盡全力,咬在了抓著他的魯道夫的肩膀上。然而,就和腳指頭一樣,用力過猛的他立刻感受到了牙齒的崩裂,而有著斗氣護體的魯道夫,皮膚上甚至連牙印都沒有留下。
“老實點。”
作為回應,魯道夫輕輕抬起膝蓋,頂了薩摩瑞恩的肚子一下,他便痛苦得如同蝦米一樣弓起了身子,渾身上下失去力氣。
然而這個時候,薩摩·瑞恩腦袋里只有一個想法:得趕快死掉。
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不過,自己傷不了魯道夫,總能傷得了自己。
他用盡全力咬向自己的舌根,斷裂的牙齒深深扎入其中。血液從傷口處大量流出,疼痛幾乎令他暈厥,但他還是如同鋸子一樣,一點一點把舌頭磨斷。血水嗆入鼻腔,讓他劇烈咳嗽起來,舌根因為應激反應劇烈收縮,使他逐漸陷入窒息…
薩摩·瑞恩如同溺水的人,不知掙扎了多久,才終于再次醒來。
看著熟悉的房間,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顧不上細細品味仿佛還在隱隱作痛的舌頭,立刻再次行動起來。
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絕不希望自己再體驗一次咬舌的疼痛。他把震撼手雷放在了最顯眼的地方,等到近距離作戰時,便把保險打開,并始終按住激發開關,這樣,一旦自己失去行動能力,松開手雷,它便會在數秒之后爆炸。
有了兩次的經驗,這次行動順利。如同上次一樣射穿了兩輛馬車后,薩摩·瑞恩直接走向了第二輛馬車,并對著車門口清空了第四個彈倉。
打開車門后,他看到了被射成蜂窩的大統領魯道夫。他弓著身子躲在門后,身體保持蓄勢待發的動作,但顯然已經死去。
看來,即便這一次,他也依然沒有在首次掃射中身亡。
隨后,薩摩·瑞恩檢查了第一輛馬車,確定所有人也都被擊殺。
他清點人數,終于肯定了一件事:所有已知的黑胡子幫會高層,都在這兩輛馬車上,并被自己成功殺死。
但還少了一個人。
那就是雅尼克斯子爵本人。
薩摩·瑞恩檢查了自己的裝備,還剩下兩個彈鼓的子彈。
他大步流星,穿過早已經無人守衛的大門,進入了雅尼克斯子爵的宅邸。
槍聲再次響起,一路向上,最終來到了宅邸的四樓。在華貴的大門后面,僅剩十發子彈的薩摩瑞恩從護衛的阻攔下殺出了一條血路。此時此刻,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了滿臉迷茫、瑟瑟發抖的雅尼克斯子爵。
“結束了。”
薩摩·瑞恩輕輕吐出一口氣,將子彈送進了他腦袋里。
然而…
下一刻,周圍的光景,再次變得扭曲黑暗起來。
怎么回事?
薩摩·瑞恩先是一愣,而后一陣驚恐。
自己不是已經成功了嗎,難道…又要從清晨的旅館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