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蘭琪,是個御刀手。
從記事起,世界就是人鬼妖魔共存的狀態。
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妖魔,卻屢屢遭遇惡鬼。
六歲那年,村子里還有一千三百戶,將近一萬人,等到九歲的時候,連躺在祠堂里不能動彈的活死人在內,整個村子就只剩下三百人了。
其余人全部死于黑天。
每當夜色降臨,都是一次鬼門關,運氣好的可以闖過去繼續茍延殘喘,運氣差的直接沒入夜色,再無聲息。
十歲時,黑夜吞噬了村子,我在身為村子第一高手的父親全力護持之下,撿回了一條性命。
卻也失去了除此以外的所有。
懷揣御刀手的秘籍和迷藥,八年間,從一個只能勉強砍出一刀自保的小女孩,變成了全身每一塊好肉的御刀手。
我曾輾轉數十個村莊,甚至是雄偉大城,但不管他們的規模如何,不管有多少高手,面對黑色降臨,都沒有很高的辦法。
聽說在南方,佛家找到了隔絕黑夜的辦法,然而傳言只是傳言,誰也沒有親眼見過。
在這樣隨時會死于非命的江湖中,傳言是最不可信的消息。
我也不相信。
就算相信又能如何?
黑夜的胃口越來越大了,它似乎要吞噬整個世界。
路上能碰到的村莊越來越少,各種奇形怪狀的惡鬼卻在黑夜的加持下,顯得越加張狂。
面對這樣的敵人,即便能茍延殘喘一時又如何?
我不想在這樣下去了。
我要去圣地!
傳說中的世外桃源,只有在哪里才能獲得真正的寧靜,擁有真正的安全。
即便在多次過度消耗后,壽命已經所剩無幾。
我知道,希望很渺茫,微弱到幾乎察覺不到的地步。
不過這并不是我放棄的理由。
景陽岡上,黑夜如期降臨,一間破舊的小廟進入視線。這小廟很古怪,不知道為什么,黑色的觸手似乎無法深入。
這絕對是個難得的好詳細。
然而,就在我欣喜不已,認為一切都是命運指引之時,忽然發現了另外幾個人。
不用問,同樣是來避難的。
我本以為這次避難,會跟之前無數次一樣,大家冷漠戒備,或小心試探,或以物易物,到天亮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然而,一個奇怪家伙的出現,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竟然是個新人?
這怎么可能?
人間已經被鬼界吞并掉,所有存活下來的人都在痛苦的掙扎著。
靈魂早在一次次的抗爭中沾染了鬼的氣息。
可是他…
好干凈!
真的好干凈!
如此干凈且散發著難以抑制凈化屬性的靈魂,簡直前所未見啊。
身為御刀手,我的凝魂強度雖然不高,但卻有驚人的直覺。
這家伙絕不是個簡單人物。
果然,黑夜的侵蝕被打退了。
雖然難以置信,確實是被打退的。
我幾乎不敢相信,這太不可思議了,從小到大第一次看到有人能驅逐黑夜。
其他人似乎也被嚇到了。
只是各有心思,并未立刻行動起來,我卻不管,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旦錯過還不知要等到什么時候。
所以我準備主動出擊!
蘭琪騎著高頭大馬,看著旁邊變換了形象的高寧,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術法?竟然可以憑空造物?”
高寧頭也不回,聲音傳了過去。
“我帶上你可不是為了回答問題的。你不是說知道更多么?告訴我!”
蘭琪頓了下,道:“黑夜已經變成了怪物,白天人是人,物是物,晚上物是人非。
夜色似乎帶著某種邪惡的靈氣,不知從何而來,卻骨子里帶著對人類的惡意。
一切沾染邪惡靈氣復蘇的精怪,都會都人類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
它們形象怪異,難纏且生命力強,一旦發現人類就會發動悍不畏死的進攻,即便以命換傷也毫不猶豫。
夜色對人充滿惡意,無論什么原因,一旦進入夜色,便會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一樣。
而蘇醒的怪物們卻會進入人類最后在光明,拼盡全力追殺人類。”
“聽起來情況確實很糟啊!”
高寧悠悠的回了一句。
他也想表示憤怒,但不知為何,總無法帶入悲慘人類視角。
難道當老虎時間長了,已經從根本上不把自己當成人了么?
不應該啊!
高寧心中也有些納悶。
不過,這只是小事。
高寧更在意蘭琪口中的怪異黑夜。
它似乎在懼怕凈化的力量啊。
從上次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景陽岡地形也發生了些許變化。
山路尤為難走,路上遍布鋒利的雜草和干尸一樣的枯樹林。
荊棘漫山遍野橫在路上,常人別說靠近了,光是看看就會失去攀登的勇氣。
要知道這些東西不僅僅是植物,也是能要人命的怪物啊。
蘭琪深知這一點,不過她并未提醒。
一手抓著韁繩,另一只手從袖口中取出了一把三寸長的精致小刀。
小刀帶著夸張的弧度,刀刃幾乎彎成了個圓形,刀尖直指刀柄。刀鞘同樣古怪,竟是側面開口,將刀刃夾在里面的。
小刀比巴掌略大,拿在蘭琪的手中,仿若玩具一般。
但此情此景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恐怕心跳都要少一拍。
御刀手主張出其不意,一擊斃命。
說白了就是偷襲。
通常情況下,能看到刀芒的時候,敵人的腦袋就已經被割下來了。
為了保持自己的神秘感,御刀手的刀外人幾乎是不可見的。
但若是主動展露出來,那就說明御刀手已經心存死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她對高寧好奇,并愿意在他身上賭一把。
但并不代表看到高寧的能力。
即便可變化體型,能召喚坐騎,但也說明不了什么!
隨便來個扎紙人的,也能做到這一點。
眼前這片枯林,想要闖過去絕不是那么簡單的。
她必須保證他的安全。
她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快馬逼近枯林,蘭琪深吸一口氣,“等下讓我來…”
一道銀白洪流如巨蟒般鉆出地面,蠻橫沖入枯林中,瞬間開了一條兩丈余寬的路。
高寧疑惑轉頭:“你剛才說什么?”
蘭琪目光呆滯,嘴唇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