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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 裴倫

  “沈大人,冒昧來訪,失禮了啊!”

  清晨,天才剛剛亮,院門就被直接推開,裴綸本想來個出其不意,哪只一抬頭,高寧就坐在門口的雨搭下,雙目平靜的注視著他,一副等了早有準備的樣子。

  裴綸也不是一般人,他只微楞,就很自然的笑了起來。

  “原來是你啊!”高寧道:“我還期待有些意外驚喜呢。”

  “大人在等別人?裴某有幸耳聞么?”

  “沒什么,一個女人而已!”高寧淡淡道:“哦,差點忘了說,就是你現在再查的北齋先生!”

  裴綸一怔。

  “沈大人說笑了!”

  他表情略有些僵硬,干笑兩聲閉了嘴,心里卻起了狐疑。

  昨天兩人已經打過照面,當時他表現的雖恪守理解,但言語之間總有些逼人之勢。

  沈煉在他連番刺激下,雖未動怒,情緒上卻有了幾分波瀾,若不是陸文昭出面打圓場,昨天那場花槍,少不了還得耍上一會。

  怎么今天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說笑么?你就當時說笑吧!”高寧看了看天色,起身進屋。

  “裴大人來得這么早,應該還沒吃早飯吧,我這里還有些醬肉點心,隨意墊墊肚子吧!”

  裴綸笑道:“哦?那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裴大人孤身前來,才是意外之喜!”高寧意味深長的點了一句,就不再言語。

  兩人進屋,在榻上矮桌對面而坐,桌子上擺了茶水和吃食。

  裴綸倒是毫不客氣。

  這家伙是個好嘴的,不管走到哪里,必然要往嘴里塞些東西,否則心思難以平復。

  “沈大人怎么不吃?”裴綸呼哧呼哧吃到一半,忽然搖頭:“這么稱呼實在太過生疏,裴某之前也在北鎮撫司當差,一不小心翹了尾巴,被調到南鎮撫司,大家本該是兄弟,不如稱呼一聲沈兄如何?”

  高寧忽然伸手做了個暫停的動作。

  裴綸微微一愣,緊接著扭頭看向房門方向。

  房間內頓時安靜下來。

  數秒后,房門忽然被輕輕推開,探進來個白凈的小腦袋。

  她小心謹慎的樣子,就像個偷油的小老鼠,笨拙又可愛。

  側耳傾聽片刻,沒任何動靜。

  剛躡手躡腳的關好門,裴綸忽然道:“這位是沈夫人吧?”

  女孩頓時僵在當場。

  “是與不是,就看她的選擇了!”高寧似笑非笑的道:“你說是么?北齋先生!”

  北齋毫不猶豫轉身要跑。

  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反應再快又怎有裴綸快。

  她才打開門,邁出去一條腿,裴綸手掌已經牢牢按在她肩膀上了。

  “北齋…先生?”裴綸微微用力,強制將她正面掰了過來,道:“沒想到啊沒想到,靜海和尚口中書畫絕倫的北齋先生,竟然是個如此貌美的女人。姑娘可出了及第?”

  北齋一言不發,拿眼盯著“沈煉”。

  眼下的場面,像極了那天晚上,她也是用這樣的眼神盯著他,才引得他出手制止凌云凱。

  若非如此,那蒙面的女飛賊也不會順手劫持了他。

  可是今天…

  “沈煉”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不,應該是眼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

  仿佛在看什么可笑的東西。

  裴綸細細打量,嘿然道:“沈兄,難怪千戶大人對你另眼相看,果然是不同啊,人在家中坐,通緝犯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只是她別人家不去,為何單單來沈兄你的家呢?”

  “說不定,我跟你當勾結呢?”

  兩人四目相對,不避不讓。

  裴綸試圖在高寧眼中找到情緒,無論憤怒、忐忑、瘋狂或是害怕都可以。

  只要有一絲,他就能以此為把柄死死咬上去,即便咬不死他,也要讓他痛入骨髓。

  可是沒有…

  高寧眼中一片漠然,如同居高臨下注視人間的神佛,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螻蟻,無論北齋還是他裴綸都沒有任何區別。

  隱隱約約間,他感覺到了一絲戲謔。

  “沈煉”似乎在等他出手,準備安坐釣魚臺上看一場好戲。

  莫名打了個寒顫,他迅速打消了這個想法。

  裴綸哈哈笑起來:“沈兄說笑了,千戶大人乃是指揮使大人的親信,有千戶大人為你作保,就算一萬個人指著你鼻子說你是東林逆黨,裴某也不會相信一個字。”

  高寧嘴角輕翹,并為搭話。

  “幸虧起了個大早,若不然還落到不到這樣的好處。沈兄,裴某職責在身,北齋其人兄弟就拿走了,至于凌云凱的案子…”

  裴綸頓了下,道:“沈兄放心,文書一定寫的漂亮!”

  高寧端起一杯茶,道:“既然裴兄這么說,那我也多一句嘴,至于聽不聽,你可以自己考慮!”

  裴綸道:“沈兄請說。”

  “據我所知,信王殿下也喜歡北齋的字畫!”

  只一句,裴綸瞳孔就縮成了針尖大小,北齋更是不堪,面色當場大變,激動的咆哮聲就要脫口而出。

  裴綸眼疾手快一把無助她嘴,不去理會北齋被按在嗓子眼里的嗚嗚聲,凝重道:“沈兄,我等天子親軍,掌握機密要務,信口開河可是要軍法從事的。”

  高寧淡淡道:“我說了,聽與不聽,裴兄可自行考慮!”

  裴綸定定的望著他,半晌后,緩緩抱拳:“不管怎樣,裴某謝過沈兄提點。”

  裴倫走了,押著北齋一起走的。

  來的時候,他胸有成竹,帶著三分試探,五分問罪的心思。

  走的時候,卻只剩下狐疑和忐忑。

  “沈煉”一句不知真假的話,令他將這件事情的定調徹底掀翻。

  本來是個很簡單的案子。

  飛賊,逆黨,錦衣衛。

  雖消息不顯,但這年頭閹黨和東林黨相互斗得厲害,東林一脈被壓制的喘不過起來,朝堂上處處受制,又遭錦衣衛監視。

  不說寸步難行,卻也步履維艱。

  正面吃了這么大虧,臺子底下搞些小動作是必然之事。

  只他裴倫知曉的,就不下三起。更不要說錦衣衛本就是個拎著腦袋的差事。

  威風倒是威風,即便走在路上,也可令百姓瑟瑟發抖。

  但若有異常,也是他們第一個沖上去。

  在流寇,反賊,逆黨,亂民的沖刷下,每年死掉的錦衣衛足以填滿順天府后院的荷花池。

  但這案子若真與信王有關。

  裴倫腦中電光火石閃過東廠現在查得案子,頓時心中一顫,如墜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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