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童渦打開提包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因為他們爭奪了半個小時的這個提包,里面掉出的不是伊藤誠之顱,而是一個皮球、幾件衣服和一些零七八碎的小玩意。
就為了這個玩意,他們你爭我奪了半個小時。
隨著倒計時歸零,整個海面沉寂的可怕。
童渦有些失神的看著提包,到現在還沒反應過勁來。
而蔣六一看敗局已定,他開始飛速的往遠處遁去,似乎想要逃離這里。
然而他剛邁出兩步,腳跟就被不知從何處蔓延出來的黑線所定住。
緊接著,黑線自下而上蔓延到他和童渦的身體,讓他倆徹底失去了行動力。
“所以你們是怎么做到的,誠哥呢?讓你們藏哪啦?”
比起歇斯底里大喊大叫的蔣六,童渦的表現卻鎮靜的多。
童渦心想這也許是他在世間停留的最后幾分鐘了,比起不停地宣泄,還真不如問個明白要好些。
“就在我把桂言葉拽入船艙的那一分鐘內。”何安半浮于水面平靜地說道。
“這么短的時間,她就聽你的了?那可是誠哥啊,是她深愛的誠哥啊!”
童渦是知道這部關于伊藤誠的故事,甚至今天聲東擊西的對策也是童渦建議給蔣六。
在故事中,桂言葉深愛伊藤誠,到了一種癡迷的地步,無論伊藤誠如何辜負她,她始終不離不棄。
最后伊藤誠慘死在西園寺世界的手里,還是桂言葉出手為他報仇,并攜帶著最后的思念駕船來到這里。
童渦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何視伊藤誠為生命的桂言葉,可以忍心將那么重要的遺物放離身邊。
他用不解的目光看向這個導致他們一敗涂地的女人,但是桂言葉這時候只是低著頭,完全沒心思參與他們的對話。
而何安在仔細打量確認童渦他們再無逆轉局面的可能后,才長舒一口氣,把經過說了出來。
“有些東西,得不到就及早放手,我想這才是言葉最后學到的事。”
“在你們出場的一開始,我就大概猜到你這同伴拿到的是桃地再不斬卡牌,以水忍的機動力和那些麻煩的水分身,如果死守船上跟你們硬抗,那在混戰中想保全任務目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而這個世界除了這船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面對兩名擅長水戰的強者,我們擅自離船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所以就在你們剛出現的時候,說真的,我都差點以為這是場必敗的戰斗。”
“不過這又與‘系統不會設置必敗的對局’想違背。”
“幾番思索之后,我想到了破局的關鍵,那就是這場對決其實不是2V2。”
“而是我方算上桂言葉在內的3V2。”
何安說著抬手指向桂言葉,而這時候桂言葉也終于回過神來,望向何安。
而童渦這才驚訝的發現,此時桂言葉注視著何安的目光,竟然多了一份柔情和期盼。
“那最后誠哥的頭顱到底被你們藏在了哪里?”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童渦已不想在糾結有關這個女人的事。
他現在只好奇著最后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任務目標被藏哪了。
童渦四下打量,這片廢墟殘骸中根本就沒有那頭顱的一絲蹤跡。
“之前藏在了柜子里,準確的說是藏在了放置于柜中的微波爐內。”
“什么?”童渦有些不敢相信如此重要的東西何安竟敢這么隨意地處置。
那些柜子,他有無數的機會出手毀壞,甚至只需一個蔓藤纏繞,就能連柜子帶里面的一切事物統統絞碎。
然而自己竟然錯過了這個機會,把寶貴的時間用在了虛假的目標上。
“嗯,雖然這么做是冒險了些,但為了勝利,這已是我能想到的勝算最高的方案了。”
童渦聽完嘆息一聲,他抬頭虛視著天空有些無力地說道:
“所以從頭到尾,你都在演我,在艙室內不惜自殘與我死磕?”
“對,有句話說得好,想騙過別人,就得先騙過自身。”
“我一直在暗示自己目標就在包里,寧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阻止你們拿到提包。”
“只有這樣才能牢牢的把你們的注意力定在這個提包上!”
何安點頭說道,他注意到那些黑色絲線已經攀巖到童渦太陽穴的位置,相信很快就會把童渦完全淹沒。
為了讓老同學走得更安心,何安又順著解釋了兩句:
“從這船被震碎的那一刻起,其實我們就已經贏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頭顱已經沉入海底,我相信在最后幾秒的時候,就算你們真的發覺了不對勁,也絕無辦法扭轉敗局。”
“而且始終保持高強度拼搶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會讓你們因過早的絕望而選擇和我們同歸于盡,要知道在這場對決里,我不希望我方損失任何一個人,包括桂言葉。”
童渦這下徹底服氣了,何安能算計到這個地方,那也該著是他們贏了。
“只是,何安同學,你膽子也不小啊,這么深的海里,你就不怕那頭顱被鯊魚什么的一口咬碎,其實這場豪賭也有運氣的成分吧?”
“這并不是賭,而是必勝的計算。”何安搖了搖手指說道:“因為這世界壓根就沒有除咱們五人之外的其他生物。”
“我給你個提示吧,你注意過進入這里之前的那些被化為馬賽克的生物么?”
童渦被何安這么一提醒,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被被系統召喚時,曾看到天臺的摩卡當著他的面化成了馬賽克。
也就是說,系統可能是出于減少成本等原因,對戰場進行了簡化處理,一切與戰斗不相干的生物統統沒有放進這個戰場內。
這下童渦徹底頓悟了,他輸得心服口服,再也沒有一絲遺憾。
隨著黑色絲線往頭頂處蔓延,童渦的時間開始變得一片灰暗,離別的時間已經到來,在他的的神經被黑絲徹底吞噬之前,童渦說出了自己最后的請求。
“殺了我,何安。”
他說完見何安遲疑地握住了刀,于是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童渦又補充了一句:
“帶著我的那份,走下去。”
刀光一閃,如同清風拂面。
童渦忽然感覺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灰暗的世界也再度展現出光明。
他的頭顱輕輕跌落海面,在海水的蕩漾下,仿佛重新回到了搖籃。
在陷入沉眠之前,他聽到一旁有個聲音輕聲說道:
“再見了,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