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夏
鹿特丹精英的訓練基地外，一個東亞面孔的男人正操著熟練的荷蘭語，和門衛中年大叔進行爭吵。
“嘿，老家伙，我跟你說過了，我的球員正在里邊訓練，我只是想進去看看他的情況。”東亞人似乎已經有點兒不耐煩，想要直接往里沖。
“我勸你最好離遠點，不然我的電擊槍可不會跟你客氣。”門衛大叔揚了揚手里的電擊槍，明顯也不是好惹的。
“老家伙，你以為我怕你是吧？”
“那你上來試試？”
“試試就試試。”
程默顛著球從訓練基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一胖一瘦兩個男人互相對峙的畫面。
“老夏？你怎么來啦？”
“范維爾特先生，你不要誤會，他是我的朋友。”
程默趕緊上前制止了兩人的爭吵。
門衛大叔范維爾特冷哼一聲，收起電擊槍，還對程默進行了思想教育：“默，你是個很努力的孩子，但你要記住，遠離那些狐朋狗友，不然他們會毀了你的。”
“嘿，老家伙，你說誰是狐朋狗友呢？你跟我把話說清楚。”老夏瞬間炸毛。
范維爾特卻根本不再理會，只留下一個鄙視的眼神就走了。
程默拉住還想繼續找對方理論的老夏，岔開話題道：“老夏，你什么時候來的？是來看望我的嗎？”
“當然啦，我正好路過鹿特丹，就過來看看你，聽你房東說你最近都在進行個人鍛煉，而且強度還挺大，你可要注意不要太逞強，傷著身體可不太好…”
“我自己會知道注意的，對了，夏老爺子身體還好吧？”
“他每天都能吃能睡，能有啥不好。誒？你小子球技見長啊，一邊走路一邊顛球，還能順便和我說話？”
“那當然，你當我最近加練都白練啊？”
兩人很熟，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程默的住處。
程默簡單的擦洗一下，就帶著老夏到樓下的餐廳吃飯。
雖然是中午午餐時間，但荷蘭人并沒有對中餐表現出明顯的偏愛，餐廳之中的客流量還行，卻也算不上擁擠。
“阿姨，照舊給我兩份大牛排。”程默說完又轉頭對旁邊的老夏說道：“你要吃什么自己點，但是你要自己付賬啊。”
程默當初通過“走后門”的關系進入鹿特丹精英時，華人大媽家里就說過，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程默完全可以吃住在他們家里，免費的。
所以程默就住在了餐廳樓上，吃飯則是大部分時候在訓練基地吃，但沒訓練的時候基本就會在餐廳吃。
當午餐上桌的時候，老夏看著程默面前的加大份牛排，直接驚嘆出聲：“這么大的兩份牛排，吃得下嗎你？”。
“沒辦法，最近運動量太大，總是覺得餓得慌。”
其實程默還沒跟對方說，這兩份加大牛排吃了他也只是勉強夠，他還得另外補充點兒牛奶面包，才能算是真正吃飽。
這也許就是強化電流在“洗髓伐骨”所順帶的效果吧——食量大增。
“你天天都這么吃，你家房東沒意見？”老夏是完全知道程默情況的，于是忍不住八卦起來。
“我也就是最近十天才開始大量訓練，所以也就大吃了十天，她還倒不至于那么小氣。”程默狼吞虎咽了幾口，繼續說道：“不過我已經和她說過了，等過兩天球隊恢復訓練，我就搬到訓練基地去住，那樣好方便訓練。”
其實程默對餐廳大媽一家倒是沒什么意見，人家雖然拿了程家一筆不菲的手續費，但人家也確實拿錢辦事了，把他送進了鹿特丹精英隊當中。
如果沒有他們幫忙，程默是肯定來不了歐洲訓練的。
至于踢不踢得出來，那只能看程默自己的本事。
所以，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罷了。
程默想搬去訓練基地住，一方面確實是想方便訓練，另一方面則是他有了金手指，相信自己很快就會獲得機會，所以搬過去也方便些。
“阿默，我感覺你最近好像漲球了不少，相信你很快就會在精英隊獲得重用。”老夏把盤子里的麻婆豆腐扒拉干凈，抹了抹嘴角說道：“只要能在球隊獲得重用，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取得成功。”
“作為一個未來球星，沒有經紀人是絕對不行的。”老夏扯了半天，終于說到了重點：“要不我們把合同簽了吧，讓我當你的經紀人，絕對幫你把場外事情處理得清清楚楚。”
老夏一副非常誠懇的樣子，程默都有點兒心動了，不過他還是婉拒道：“老夏，你是知道我情況的，我暫時也用不上經紀人，等以后有需要用經紀人的時候，再找你幫忙。”
程默沒答應，老夏也不再堅持，反而順勢扯起了其他話題。
其實程默心里清楚，老夏這個人還算不錯，挺講義氣的，但就是有點兒擔心他不靠譜。
對于已經準備好了接受成功的程默來說，經紀人真的很重要。
被自己經紀人坑過的球星，足壇當中可并不少見。
程默不擔心老夏的品行，唯一擔心的就是他的個人能力，他能不能干好經紀人這份差事。
老夏本名夏正理，荷蘭名塞巴斯蒂安，今年40歲，是個荷蘭華裔。
程默剛來荷蘭沒兩個月就認識了對方，當時這家伙在鹿特丹精英門外看到剛訓練結束的程默，就以華人身份過來套近乎。
在得知程默還沒有經紀人后，對方開始大咧咧的自稱荷蘭著名經紀人，想要簽下他。
程默也不是什么涉世未深的笨蛋，根本沒答應。
沒想到對方還鍥而不舍，以后每周都會過來騷擾一次。
慢慢的接觸時間長了，雙方也逐漸熟悉起來，開始互相以老夏、阿默代稱之，算是一對忘年交。
在互相贏得信任之后，大家也把自己的情況都告知了對方。
程默明確告訴老夏，自己并不是他以為的華夏天才球員，就連普通球員都算不上，只是個靠走后門才能進入荷乙球隊的垃圾球員。
老夏也如實相告，他并不是什么荷蘭大經紀人，就連小經紀人都算不上，他雖然想在經紀人行業取得成功，也確實考取了經紀人相關證書，但到現在手下連個能踢荷甲的球員都沒有。
總的來說，兩人都是各自行業中的失敗者。
今年二月份，正值華人新年，程默沒有回國，于是就去了阿姆斯特丹的老夏家里過年。
在那里，程默真正了解到了老夏的家庭情況。
老夏是個二代華裔，家里除了他自己外，還有一個父親夏老爺子和一個十八歲的女兒。
夏老爺子是標準的華夏人，但由于是學中醫的，在當初華夏特殊時期，他們這一類人都是重點打擊對象，于是就躲到了荷蘭來，定居在阿姆斯特丹的唐人街。
后來夏老爺子找了個華裔女子組建家庭，就得了老夏這么個獨子。
老夏從小在荷蘭長大，雖然夏老爺子很早就教他學漢語和醫術，希望他長大后能繼承衣缽，但他卻喜歡上了足球，夢想當一個球星。
可惜老夏遇上了和程默一樣的問題，雖然對足球抱有極大熱情，卻無奈天賦不足。
老夏年輕時加入過阿姆斯特丹的一家業余球隊，可始終沒能踢出來，反而后來因為一次膝蓋受傷，徹底告別了球場。
離開球場的老夏有些頹廢，開始流連于酒吧迪廳等場所，長期不歸家。
22歲那年，老夏終于回家了，卻帶著個荷蘭女人，還挺著個大肚子。
于是，老夏很快就有了一個女兒。
有了女兒的老夏終于成熟了點，打算認真做點事，以做好養家糊口的本職工作。
可他還是沒有接受夏老爺子衣缽的打算，而是去考取了經紀人證書，打算當一個足球經紀人。
足球經紀人這個行當，水太深了。
老夏一猛子扎進去，根本就昏天黑地找不到出路。
沒過幾年，老夏的那個荷蘭娘們就閃了，于是家里就剩下夏老爺子和女兒兩個。
如今老夏在唐人街附近開著一家迪廳，那才是他主要的經濟來源。
手下倒是確實有幾個球員，但基本都是半業余的。
僅有的兩個職業球員，還是那種吃了上頓沒下頓，隨時可能失業的。
不過老夏一直沒有放棄他的經紀人夢想，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去荷蘭各地轉轉，看能不能撈到一兩個潛力球員。
正是因為老夏這樣的失敗經歷，程默不太敢冒冒失失就讓他當自己的經紀人。
不過老夏這人確實不錯，上一世程默離開荷蘭回國后，老夏還在時常聯系他，詢問他的情況。
聽說程默去當了快遞員，也一再為他感到惋惜。
在程默重生之前，老夏又開始突發奇想，說是要去考教練證書，打算當個足球教練，并且還向程默許諾，等他真正當上教練，就邀請程默去當助教。
雖然當時程默只是一笑置之，并不覺得老夏能成功，但也確實有點兒小感動。
作為朋友來說，老夏這人確實是相當不錯。
如今重生了，程默也打算，有機會就拉扯老夏一把。
但經紀人這事關系重大，真的不能隨意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