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定數

　　玄都子雖被波旬重創，但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改。

　　他并沒有抵抗之意，任由那黑蓮業力侵蝕自己，很快，業力便要將其真靈湮滅。

　　本來波旬趁此機會，可以將其消滅的。

　　但是，在看到如此情況，他卻停下了手，沒有繼續將玄都子置于死地。

　　“你…”

　　波旬看著玄都子，片刻后，眼中浮現出了幾分無奈。

　　他緩慢抬手，便將自己的魔道神通收了起來，令那滅世黑蓮也盡皆消去了。

　　“你走吧…”波旬輕輕嘆了口氣。

　　說罷，他便一揮手，那蒙界頓時便打開了一個缺口。

　　玄都子似是一愣：“你要放我走？難打你不怕我出去以后再與你作對？”

　　波旬說道：“事到如今，你是去是留，與我已無太大意義了。”

　　玄都子看著波旬，良久之后，面對著他，做出那道家稽首，道：“魔主不愧是魔主，貧道佩服！”說罷，便使出道家神通，飛身離去。

　　一瞬，便在空中劃下一道煙塵去了。

　　看著玄都子的背影，波旬再度嘆了口氣，良久，未曾言語。

　　“難道，這便是天意嗎？”

　　是的，雖然玄都子沒有說明。

　　但是，他即使拼著受到重創，也要將造化青蓮送出蒙界，這就足以表明，玄都子必然已經找到了合適繼承青蓮的人。

　　而那個人，一定是可以對付自己的人。

　　無論對方是不是法藏，可以預見的便是，只怕自己當真便要敗亡了。

　　既然如此，那玄都子是死是活，對波旬來說便都已經是無關緊要了。他本來就不憎恨玄都子，自然沒必要再將其鎮殺。

　　何況玄都子失去了造化青蓮，真靈又被自己重創，也已然不成氣候了。

　　仔細想想，距離自己掌控三界到如今已有三十二年。

　　離那法藏所說的三十三年的“定數”，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年。

　　但是，這三十二年間，自己卻并沒有取得什么像樣的進展。

　　雖然看似獲得了二十四顆法藏的舍利子，但是，那最珍貴的五顆古佛舍利，卻始終毫無消息，也毫無動靜。

　　法真和法慧在人間尋找舍利子，看似一帆風順，可是現在回過神來，恐怕那所謂的佛偈，本身也是為了拖延自己時間，隱藏真相的幌子罷了。

　　在短短一年的時間之中，想要同時找到五顆古佛舍利，這無異于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

　　再加上玄都子能夠如此破釜沉舟，自然也毫無疑問，找到了對付自己的關鍵。

　　到了他們這等層次，勝敗已然只是在一棋之間。

　　雖然，波旬看似還掌握著三界的勢力，但是，如今的這個狀況，只怕也已經是于事無補了。

　　他看著漆黑的蒙界，深深思索了良久。良久之后，忽然目光一閃：

　　“雖然我的敗亡已經是無可逆轉的了，但是…”

　　波旬忽然想到了當年于那“法藏”在宇宙虛空之中的對峙。

　　那“法藏”雖然與自己走著不相同的路，但是從其言語之中，波旬能夠看得到一個希望。

　　就好像當年，釋迦摩尼與自己一樣。

　　即使兩個人是徹徹底底的死對頭，可是，對釋迦摩尼，波旬其實還是很佩服的。反過來，釋迦摩尼對波旬，恐怕也有著相呼應的情感。

　　“與其讓那縮首縮尾之徒撥弄世界，將蒼生視作玩物。那還不如，便讓法藏獲得最終的勝利…”

　　波旬忽然如此想道。

　　隨即，他越想，越覺得只有這個，才是如今自己唯一能夠破局的方法。

　　反正自己已經是不可能獲勝的，那不如讓法藏獲勝倒也好，總歸是比，讓那只顧自己的渺小之輩，撿去勝果要好得多。

　　在波旬的眼中，本就沒有什么敵人與朋友，而是只有，“是道”與“非道”，而法藏是“是道”，治世無當圣母則是“非道”。

　　更不用說，若那大夢真經的力量是真的話，那么，法藏就不僅僅是“是道”那么簡單的了，更是…

　　“法藏，既然你不想加入我，那么就讓我來加入你吧。”

　　蒙界之中，波旬與黑暗漸漸混合了在一起。

　　波旬離開蒙界之后，當即召集了靈山諸魔道，令那十大惡神諸天妖魔都聚集在那雷音寺中。

　　頓時便有那羅剎王拜道：“我等參見魔主！”

　　眾魔與羅剎王一同參拜，皆問：“魔主有何吩咐？”

　　波旬看著眾魔心中忽覺凄寥，說道：“我等掌握三界已有三十二年，再過一年，便是‘定數’之中的三十三年了，既然定數不可避免，那么你等也不必做那無畏的掙扎了。如果這一戰最終是法藏或道門的勝利，你們便各自歸去，隱藏起來便罷，料想有滅世黑蓮的力量在，他們也無法發現你等的天魔身份。”

　　此言一出，頓時引發眾魔一陣思語之聲。

　　此時，忽有一陣那渾濁的聲音響起，定睛一看，卻是那天龍王，只見他大手一揮，甕聲甕氣的說道：“魔主此言何意，莫非是看不起我等天魔不成？”

　　“不錯，我等早已誓死歸心魔主，豈有獨自茍活的道理？”那般若王也說道。

　　夜叉王說道：“若魔主勝，則同結歡心，若魔主敗，我等也自當一同云散。”

　　眾魔皆是如此意思，教那魔主看在眼中，只覺得甚是欣慰，他說道：“你等的心思，我自然知道。當年釋迦摩尼佛，有諸菩薩與其一同入滅，但我波旬有豈是那般存在？此番定數，成敗在我，而不在你們，若你們肯尊‘是道’，我雖不勝，亦能永存。”

　　眾魔還要說話，卻見那魔主波旬輕輕拂袖，當即，有無數黑蓮浮現，將眾魔形狀更改，眾魔不敢阻擋，皆看向波旬，只見波旬繼續說道：“今日之后，你們便潛伏在那大晉王朝之內，相信定有再見之日。”

　　波旬說罷，便遣眾魔帥魔將一同取到了凡塵世界。他有大偉力，當即便消解了眾魔所存在的痕跡。

　　短短瞬間之后，偌大的雷音寺便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在這一刻，掌控三界三十二年的魔主波旬顯得無比落寞。

　　“悉達多，當初的你也是如今我這般的感受吧…”

　　光輝交映，雷音寺中的波旬，竟然像是一尊佛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