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風云動
佛門四寺，藥王寺。
藥王寺位于順天府，在大明王朝的境內下轄。乃是佛門圣地之一。
與少林寺不同，少林寺寺廟之內，寶殿無數，幾乎囊括了佛門的所有佛祖菩薩，就連五百羅漢也包括在內。
但是，藥王寺卻只尊奉“東方琉璃世界”諸佛。
其中包括，藥師七佛，十二藥叉神將，以及日光、月光兩大菩薩。
藥王寺中并無金身佛像，所有佛像皆是以玉石和琉璃所打造，看起來一片潔凈，令人不敢心生褻瀆。
之所以會這樣，乃是因為，藥王寺自稱乃是傳自東方琉璃世界的教主“藥師琉璃佛”的道統！
而藥王寺的名聲，在大明王朝也是極好。
這些年來，他在大明王朝各地建立過不少藥廟。為百姓治病救災，積德行善。雖然這大多也不是無償的，但妙手回春的秘法，終究是積累了不少好名聲。
在此時，藥王寺“妙寶殿”中。
“空聞大師竟然還活著。難道說，我佛門真的要崛起了嗎？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
一個身披白色袈裟的老僧喃喃說道。
老僧的相貌極其干枯，看起來就猶如皮包骨頭一樣，令人駭然。但是其周身卻隱現清凈的佛光，而且肌膚極其白皙，眼中更是神采奕奕。
此刻，他的神情似乎隱約浮現出了幾分回憶之色，其中百味雜陳，令人一時不解。
在旁邊，一個同樣身穿白色僧袍，大概只有六七歲模樣的小沙彌聞言不由得露出了幾分疑惑：“師父。您說的空聞大師是什么人，難道是我藥王寺的一位隱世高僧？”
老僧說道：“空聞大師是大晉少林寺的高僧。為師當年曾和他見過一面，被他的高深佛法、見解深深折服。而且他的功德修為也很是出眾，即使是為師，也不能及也。”
“連師父您都不能及？”小沙彌不由得愣了一下，眼中似乎有些許不可思議。
那老僧微微笑了笑，說道：“是啊。不過，那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的為師，也和你差不多大小。所以，現在倒是不太好判斷了。”
“那我覺得，現在的師父您肯定已經在佛學方面超越了那位空聞神僧了吧。”小沙彌說道。
老僧笑而不語，并未回答。
小沙彌這個時候忽然又問道：“不過，為什么師父您說空聞神僧還活著，我佛門就能崛起？若說只是羅漢境界的話。師父您不也是？何況，佛門四寺都有羅漢存在。空聞神僧羅漢，頂多也便是‘法相’或‘金身’的境界而已。難道說，他已經成就了‘菩薩’境界？”
“非是如此。”老僧輕輕搖頭，說道：“心塵，你可還記得為師跟你說過的佛門四寺的區別嗎？”
那被稱作“心塵”的小沙彌聞言點了點頭，回答道：“師父曾說過。藥王寺是凈，少林寺是禪凈，靈隱寺是唯識，蓮花寺是反溯。”
老僧說道：“不錯。佛乃眾佛，法為異法。在佛門四寺之中，我藥王寺與少林寺多有互通，屬于一派。而靈隱寺與蓮花寺，則各自成一派。其中多有詭異，雖然它們都有羅漢坐鎮，但在我藥王寺看來，對佛門恐怕有害無益。”
心塵小沙彌聽到了老僧如此言語，終于才算明白了。
在此沒有“空聞神僧”之前，少林寺和藥王寺這一派系只有老僧一名羅漢。而蓮花寺和靈隱寺，則都有“羅漢”存在。
蓮花寺就不多說了，如今已在大明王朝的打壓之下，成為了“邪派”。
但是其手段也是當真令人驚悚，全然不像佛門…
至于靈隱寺，心塵雖然很少聽見。但是也隱約聽自己的師父說過，靈隱寺所修之法。看似是佛門，實際上卻似乎脫胎于道門，并非真正佛門。所以…
想到這里，小沙彌不禁問道：“對了。師父，我聽師兄說，江湖中的佛門四寺沒有蓮花寺，只有‘金輪寺’。為何師父您對我說佛門四寺，總是將蓮花寺放在其中，反而不去提金輪寺呢？”
老僧看著心塵小沙彌，半晌后淡淡說道：“靈隱寺、蓮花寺乃法不相同。但皆有精義，且出自正典，難明對錯。但金輪寺則不同，行密灌頂，囊納邪典。看似佛門，實乃外道耳。”
心塵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南無藥師光琉璃如來。”
看著眼前小沙彌的樣子，老僧眼中浮現出了幾分深深地欣慰。
或許，自己是該找個時間，去與那位空聞大師再見上一面了。哪怕不是為了別的，只是一同坐下，論論佛倒也不錯。
不過，比起這個，或許自己本來也要不了多久，就能夠與佛門四寺的眾多“羅漢”存在好好的辯問一番了吧。
他看向天空，天空的遠處隱約有彩云飛逝，雨水灑落。似有蜃樓光景，蜃樓之上，逐漸形成了一座巨大的寺廟。一塊紫印匾額在寺廟之頂，上書三個大字：“靈隱寺”！
蜃樓真實，幻境心生。此刻，佛門四寺之中的“靈隱寺”竟已降臨到了藥王寺的頂端！
一佛門大宗，赫然凌于空中！
此似千古奇觀，令人震撼。但老僧，卻似乎平常，并未有任何驚色。
“南無藥師光琉璃如來。”
老僧誦了聲佛號。
想必這次靈隱寺之所以會過來，也是因為聽到了“空聞大師”尚且在世的消息，坐不住了吧。既然如此…那就，見一面吧。
終南山全真教，凌云峰仰天池。
一個身穿羽衣，頭戴星冠的青年道人端坐在池中。
周遭有無盡緩慢地溪流從他的身旁緩慢流逝。
伴隨著青年道人的動作，天地之中隱有無盡靈氣盤旋在他的身周，形成絲絲白氣，仿佛將這里映成了一片人間仙境…
半晌之后，他緩慢地睜開眼睛，不知何時，青年道人的眼前，一個 艷麗無雙、容顏絕美的少女不知何時出現。
這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年紀，肌膚勝雪，嬌美無比，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她長發披肩，全身白衣，頭發上束了條金帶，碧光一映，更是燦然生輝，令人心中蕩漾。
少女輕輕地靠近青年道人，在他耳旁囁聲說道：“掌教師兄，你都在這里閉關一年未曾離開了，難道說你也要學師父一樣，一朝入定，百年不醒嗎？”
“再這樣下去，我全真教恐怕要從世間除名。卻像方仙道、逍遙道一樣成為隱世宗門了。”
少女一邊說著，笑靨生春，衣襟在微風之中輕輕飄動。一邊卻又露出了一副為難之相，給人的感覺甚是可愛。
青年的眼中頓時露出了幾分詭異之色，周身陡然真氣發散，激蕩出了一道狂風。將少女掀飛在地，于泥沙之中翻滾了兩圈。
“嗚…師兄，你這是干什么嘛？”
少女全身都沾染了泥沙，臉上手上全是污漬，神情似乎露出了幾分委屈，但漆黑靈動的眼珠之中卻似乎帶著幾分偷笑。
“鳴鳳師弟，休要亂我道心…”
青年道人眼中掩飾出幾分懼色，隨即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師弟別再戲言，我又豈能與師父相比。師父閉關百年，乃是為了穩固元神，沖擊太乙。而我如今宗師境界尚且沒有坐穩，在這仰天池不過是體悟上善若水之造化而已。”
“至于全真教，我雖不在，不是尚有玄陽師弟坐鎮嗎？玄陽師弟雖然修為略差一些。但在全真教中，若論世俗手段，卻是為兄遠遠不如的了。我如果出去強行插手，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成拙，還不如樂得感悟道法，逍遙自在更好。”
是的，眼前的這臟兮兮的少女喚做藍鳴鳳，乃是全真教“純陽八仙”之中的“柔木真人”，在純陽八仙之中排名第六。
純陽八仙聲勢鼎盛，在江湖之中享譽盛名。
而這青年，則是全真教的現任掌教，也是純陽八仙之首。“乾陽真人”柳丹陽。
柳丹陽在二十年前已有宗師境界。藍鳴鳳雖然只有半步宗師，但是功法特殊，實力亦是極為強大。
在這天下之中，宗師可謂是鳳毛麟角一般的存在。類似“道家三宗”，“佛門四寺”這樣的武道大宗，在經年累月之中，也往往可能會出現斷層，導致宗門有時代沒有宗師。
比如少林寺之前便是如此。
但是，如今的全真教中，卻足足有三位宗師高手！
此刻，只聽道藍鳴鳳笑了笑，隨即說道：
“掌教師兄，這一次正是玄陽師兄讓我來找你的…師兄讓我跟你說。少林寺出了一位接近太乙神境的神僧…”
藍鳴鳳說著，便將從江湖之中得到的消息，以及純陽八仙中的“兌陽真人”張玄陽的歸納，一一說了一番。
柳丹陽聽了以后，微微皺眉，斟酌著：“空聞神僧…”
“掌教師兄，你見多識廣，聽說過這空聞神僧嗎？”藍鳴鳳問道。
柳丹陽沉吟了幾分，隨即說道：“我全真教雖是道教，但卻主張三教合一，門內精義吸納廣泛。這空聞神僧…我雖沒有見過，但是，百年之前也曾聽師父說過。”
藍鳴鳳聞言不由得浮現出了幾分好奇之色，心中生出了八卦之心，問道：“師兄，空聞神僧到底是什么人？我聽那朝廷說的玄乎其玄的，好像都達到了太乙神境一樣。真有那么厲害嗎？”
柳丹陽頓了頓，說道：““鳴鳳師弟，你可知道，你所修煉的‘長春功’是從何而來的嗎？”
“長春功？”
藍鳴鳳一愣，隨即說道：“這一點我當然知道。長春功乃是傳自呂祖，傳說呂祖當年從逍遙道祖師那里，獲得了一門名為‘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的神功。但后來，這門功法卻因為魔門動蕩之禍而失傳了大部，只剩下了殘卷。”
柳丹陽說道：“正是如此。但實際上，這‘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其實尚有一卷孤本…便在少林寺！”
藍鳴鳳聞言不由得一怔：“在少林寺…？”
柳丹陽點頭：
“一百年前，師父在閉關之前，曾前往過少林寺，希望能夠將這‘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借閱回來。但是，卻在少林寺藏經閣，碰到了那空聞神僧，最后并立下了‘百年之約’…”
與此同時，太一道門，鎮妖塔前。
“祖師，真的沒關系嗎？”
鎮妖塔前，一個身穿玄衣道袍的中年人看著一個身穿道袍，童顏鶴發的老道者，臉色有些復雜地問道：
“那空聞神僧此次出世，少林寺恐怕崛起，天下宗門的格局或許將會再次被大亂。我們真的什么表示都沒有嗎？”
面多中年人的問話，老道者搖了搖頭：
“尋風，你莫要在意太多了。當年我曾見過空聞，的確是一驚才絕艷之存在。但是，到底也不過是與你我一樣，只是一介凡人罷了，終究是有極限的。”
“這一次他能夠度過莊嚴法劫，我雖自愧不如。但就算那地藏轉生經修至大成，最多也不過是元神法身之境罷了。就算略勝于我，也勝不了幾分。至于太乙神境，那是癡心妄想。絕沒有朝廷說的那么夸張。”
老道者語言之中，滿不在意。
他看向鎮妖塔，眼中漸漸浮現出了幾分擔心焦慮之色：
“比起空聞，我更擔心的。是魚兒…魚兒乃是天生道子。資質無雙，僅僅在芳華年間便成就宗師，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絕非凡人存在。”
“這一次她若是能夠度過心劫，甚至也能夠成就元神之境…到那時，她的成就將會不可限量，遠超過這世間任何凡人。那時候，我太一道門又何必再糾結這些塵世紛擾？”
中年人聞言猶豫了一下，似乎還想說話。但這時，老道者卻嘆了口氣，說道：“尋風，不必再多言了。既然你如此擔心門派格局。那么，今日開始，太一道門便封山罷。”
大晉王朝，洛都，“翠鶯樓”中，翠鶯樓乃是大晉王朝最著名的青樓酒樓，其中頭牌歌妓，喚做小凰仙。
但見今日，一有傾國傾城之姿的絕色美女，手撫琵琶，坐在酒樓之頂，轉軸撥弦，妙音無限。令人心神迷醉，眼現慕色。
一曲奏罷。
小凰仙便將琵琶放下，轉身進入閨中。留下眾人眼中無盡失落…
半晌后。
只聽下方，有不少江湖中人開始談論江湖世事。當然不可避免的，便談到了“空聞神僧”。
其中又將空聞神僧的名聲添油加醋了一番，尤其是將“拜血教”的故事，多加精彩描述，贅述了神僧是如何頓時在拜血教妖人、鎮北侯龐師威風大顯的。便令人產生了無限遐想。
而在一陰暗角落之處，一個相貌十分普通，仿佛至于人群便毫無特色的青年，眼中卻浮現出了幾分灰暗。
片刻之后，青年輕輕地將桌子上的一杯清酒飲盡。隨即下一幕，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周身血肉竟然漸漸變得模糊了起來，片刻之間，皮肉竟然開始枯萎，進而露出了滿身血紅，似乎所有經絡血管都裸露在外！
緊接著，伴隨著光芒流轉，半晌之后，青年形貌大變，再次出現卻是一個仙風道骨，臉上正氣凜然的老者。
此場景極度驚悚，但明明就在酒樓之中，這么多人，但卻沒有一人感到異常。
聽著眾多江湖中人對那“空聞神僧”的熱切討論，老者的眼中卻浮現出了幾分不屑之色：
“空聞？哼…最多不過是一個元神而已。”
“可惜我這羽化大無相神功并未臻為化境，否則…待我成就太乙神境，哪還需要這么麻煩？大晉王朝，哼，不過是一群螻蟻罷了！”
老者站起身來，緩步離去，月光之下，顯得甚是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