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求證
龐師聲音清朗，卻自有一種深沉的氣勢。
伴隨著他的聲音，東方天際似乎破曉，不覺之間，已到卯時。
玄機軍上百后天高手，以及六大元辰都在門外等候，雖然只是不到盞茶時分，但也似乎有些煩悶。
尤其是六大元辰更是覺得，他們明明是來立威的，如今附近城池兵力也都已聚集。既然如此，那為何不直闖入門，反而還要在此等候。
然而龐師，臉上卻神色自如，沒有半點不耐。
“阿彌陀佛…”
隨著一聲佛號，少林寺那巍峨大門，緩慢被知客僧開啟。緊接著，玄慈方丈與各院首座，都出現在少林寺寺門之中。
“原來是‘鎮北侯’龐師，老衲玄慈，見過君侯。君侯在北方橫掃烏丸，大敗北夷。鎮守疆土，護持蒼生，乃有無量功德。”玄慈方丈雙手合十說道。
“哦？”
龐師看著玄慈，目光微微閃動，道：“方丈過獎。久聞少林寺‘慈悲苦難，證道虛空’八位大師。早前聽說玄慈方丈只有先天九重，如今看來，似乎不然，竟已有半步宗師之境了。半步宗師在我大晉王朝境內，已是屈指可數的強者。看來少林寺果然名不虛傳。”
他這話也不知是否是真心說的，但是言語溫和，而且似乎多有贊賞，讓少林寺眾僧心中的緊迫感緩解了不少。
本以為這一次朝廷過來，這般陣勢，必會咄咄逼人。但是從龐師的神態上來看，反倒是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嚴峻。
不少僧人甚至認為，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也許這一次朝廷過來，只是想要讓少林寺配合調查一番而已，沒什么大不了的。
“君侯謬贊了，老衲是日前剛剛突破，根基尚未穩定。而且在我佛門，不叫半步宗師，而是叫做‘半步羅漢’。”玄慈方丈說道。
然而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冷哼響了起來。
“哼，宗師就是宗師，弄那些莫名其妙的稱呼有什么意思？少林寺譽滿天下，卻只有一個半步宗師。當真是令人笑掉大牙，所謂的天下武道大宗，就這？就只有這等程度嗎？”
說話的乃是子鼠，等了半天，她本就心情不佳，如今語句之中滿帶不屑之意。令眾僧頓時神色一變。
不過子鼠本身便是半步宗師境界，倒也并不是沒有資格說這些話。
“十二元辰”在江湖之中威名赫赫，每一個在二三十年前便已經是威震天下的存在了，眾僧但凡非不問世事者，幾乎都聽過他們的威名。
就拿子鼠來說，修煉的也不知是何功法。雖然已年齡不小，但是相貌卻始終是女童模樣，令人驚詫。
而據說在攻打北夷之時，“辰龍”一人便殺進敵軍，擊潰北夷軍陣，直取上將首級！
因此，即使面對如此言語，一時之間，竟也沒有僧人膽敢出言反駁質疑。
“阿彌陀佛。我少林寺乃是佛門禪宗，并非純粹的武林門派。之所以習武，也只是為了強身健體，有自保之力，同時幫助更好的研修佛法而已。”玄慈方丈神情不變。
“人才凋零就是人才凋零，借口還不少！”子鼠言語之間毫不留情。
“不要妄言。”
龐師微微擺手，阻止了子鼠的話。不過他眼中卻似乎沒有什么指責之意，似乎無形中，對此言語又有所默認，讓玄慈方丈心中略帶不安。
他頓了頓，目光掃視少林寺眾僧，片刻之后，落在玄慈方丈的臉上，才說道：
“方丈，子鼠雖然年歲不小。但因功法所致，心智尚有稚氣。她的話你不要在意。我當然知道，少林寺有千年根基底蘊，絕非表面上的這般實力。”
“莫說那鎮守舍利塔的‘覺悟’兩大神僧，單純憑借護寺法印和那‘一百零八羅漢大陣’，少林寺已不懼宗師高手。如今又聽聞寺中有神僧再次出世，豈能不配‘武道大宗’的稱呼？”
龐師的話讓玄慈方丈更加感覺到了一陣危機感。
沒想到，玄機軍竟然對少林寺如此了解！
如果只是空聞師叔祖和羅漢大陣、釋迦法印倒也罷了。問題是，這龐師竟然連“覺悟”兩大神僧的存在都知道！畢竟，那兩位師叔鎮守舍利塔，已有七十年之久，從未顯赫過聲名。
玄機營果然不凡。
傳說玄機營知道天下武林宗派的諸多機密，本以為其中有所夸大，但現在看來，或許并非是無稽之談。
而就在這時，龐師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本候雖然對少林寺十分敬仰。但私事為私事，公事為公事。這一次鶴陽城遭受拜血教屠戮，城中十一萬三千五百余人皆已逢難。若無說法，大晉王朝顏面何在？”
“這鶴陽城在你少林寺山門之下，前些日子，你少林又放出傳言，說拜血教教眾攻打少室山，引得少林神僧出手，盡皆被覆滅。如今，本候過來便是過來取證，希望能夠將那拜血教眾的尸身帶回示眾，以儆效尤。”
龐師此話一出，眾僧眼中頓時浮現出了幾分慌亂的神色。
他雖然帶兵過來，但是自始至終，都是一副光明正大，公事公辦的樣子，而且言語舉止并無失禮。可是現在這突然一語，卻正好切中了少林寺眾僧的心中命脈！
因為，拜血教固然是被空聞神僧誅滅的。可是…卻沒有一具尸體留下！
就連那唯一的一具“姹女”的尸身，不久之前，也已經被火化裝匣，封入了舍利塔！
況且就算姹女的尸身沒被火化，僅憑一具女人的軀體，如何能夠當做證物？
“怎么，有什么為難之處嗎？莫非，一些魔教妖人的尸身，也能夠入得了你佛門的舍利塔林嗎？”龐師見狀，雙眼微微瞇起。無形之中，帶來了強大的壓力。
剛剛還是恭維語境，陡然間，情勢卻頓時翻轉！
不少玄字輩的和尚在這壓力之下，登時臉色變得煞白。
“阿彌陀佛。”
玄慈方丈誦了一聲佛號，說道：“拜血教的教眾，乃是信奉血魔，修煉魔道，已然并非人類。而我少林乃佛門，又豈能妄動殺心？之前他們進攻少林之時，已被我寺神僧空聞大師以無邊佛法超度，當然不留尸身。”
“哦？那你的意思是說，沒有證據了？”龐師眉頭一挑。
“倒也不是…”
玄慈方丈微微擺手，登時有幾個服事僧推著一輛巨大的推車出來，推車上面，是堆積在一起如小山般的黑色衣物。
“君侯，這些，便是拜血教眾留下的衣物。這些衣物之上的業力雖已被凈化，但上面仍有拜血教的圖案標志，或許能夠為此案提供一些證明和線索…”
之前拜血教眾所剩下的衣物，少林寺后來清山的時候，都收了起來。本意是要焚化的，但是一則可以充當拜血教一事的證明，二則，也是留下應對可能要來的朝廷，權當做交代。
“哈哈哈哈！笑話！！”
但是卻沒想到，玄慈方丈話還沒說完，龐師便陡然大笑了起來：“玄慈方丈，莫非你以為本候過來，是與你嬉笑玩耍的不成。竟然拿幾件衣服糊弄本候！？”
此言一出，頓時，六大元辰齊齊將踏前一步，運轉真氣，將氣勢散發出來。
六道強大的真氣如若狂風一般，凝結在一起，轟然間振發而出。少林寺眾僧頓時感受到了如若泰山壓頂一般的無形之力轟然擴散而來，連忙運作真氣，但仍舊有不少玄字輩的高僧猝不及防之下，猛地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