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妝不是萬能的,但沒有仿妝,絕對是萬萬不能的。
蘇乙十分慶幸自己早早點滿了這項亞洲三大邪術之一的技能點,這種超越時代的技術掌握在手,簡直是一招鮮吃遍天!
華克之和孫鳳鳴都有些被嚇著了,剛才蘇乙要是不出聲,他們真的以為從里屋里出來的是另外一個人!
但仿妝畢竟只是模仿,仔細看,還是能看出破綻的。
兩人仔細辨認,從一些細節處看出了蘇乙本來的特征。
但依然驚為天人,嘖嘖稱奇。
“耿爺,你這手易容術,簡直神乎其神,絕了!”孫鳳鳴豎起大拇指,滿臉驚嘆,“這跟改頭換面完全沒什么兩樣,您這絕活兒能教我嗎?”
“當然可以,只是這可不好學。尤其是對男人來說。”蘇乙笑道。
這可不是推辭,事實上一線天跟著蘇乙學了很久,到現在連化妝品都沒認全,哪個是干什么的他都沒搞明白。
“耿爺您放心,您只要不嫌我笨就行了。”孫鳳鳴大喜道。
華克之有些羨慕地看了眼孫鳳鳴。
他對仿妝術這手絕活兒也很眼熱,但他卻不好意思說出口來,他覺得這是蘇乙的獨門絕技,肯定不能輕傳,他提出想學的要求,只會讓蘇乙為難,還不如別提。
可他沒想到,孫鳳鳴卻毫無顧忌就提了,而且蘇乙答應得也很爽快,這就讓他也有些眼熱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說個“俺也一樣…”
好在蘇乙看出了他的窘迫,笑道:“克之若是感興趣,到時候也可一起來,你們能多一項技能,就少一分危險。”
“多謝耿爺!”華克之一怔,立刻欣喜道。
“客氣什么,咱們都是同志!”蘇乙道。
“對,同志!”華克之又愣了一下。
“耿爺,是個炸藥包,都做好了。”孫鳳鳴道。
蘇乙檢查了一遍,道:“這十個炸藥包只是以防萬一,待會兒如果我進去后,十分鐘沒有出來,或者說,你們聽到里面傳出槍響,到那時候,你們兩個就要立刻行動起來,在外面制造動靜,接應我出來。”
其實現在蘇乙不說,華克之他們也知道了蘇乙的計劃,就是蘇乙通過仿妝成別人的身份,然后潛進司令部,伺機殺了邵本良和李守信兩個漢奸。而華克之和孫鳳鳴的任務主要是保證后勤和外圍策應。
“你們開著車,在司令部東邊的巷子里三十米處等我,車不要熄火。”蘇乙道,“如果計劃順利,我會很快趕來跟你們匯合,咱們盡快出城便是。但如果計劃有變,那你們就需要迅速出來制造爆炸,策應我逃出來。我剛才出去圍著司令部繞了一圈,有這么幾個點,你們記一下…”
接下來的十多分鐘,基本上都是蘇乙在說,華克之二人在聽,在記。
蘇乙的計劃非常周全和詳細,幾乎涵蓋了一切突發狀況的可能,并且制定了好幾種撤退方案。
華克之和孫鳳鳴再次被鎮住了,因為蘇乙在刺殺這份工作上表現出的專業性讓他們簡直嘆為觀止。
在蘇乙詳盡的方案面前,他們甚至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外行。
“耿爺,這么靠譜的行動方案,我這輩子都是頭一回見。”華克之感嘆道,“我覺得就算我們行動失敗,也可以全身而退。”
“還是不要掉以輕心,”蘇乙道,“事關生死,任何可能都會發生。”
“咱們什么時候開始行動,耿爺?”孫鳳鳴已經躍躍欲試了。
“天快黑了,天色黑下來,我身份暴露的風險就會進一步降低。”蘇乙道,“所以等天黑吧。”
他頓了頓,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應該不超過半個鐘頭天就黑了,趁這功夫,先給葉柏壽和九哥他們提前發捷報吧。”
孫鳳鳴和華克之面面相覷,提前發捷報?
“萬一我們任務失敗…”華克之猶豫著道。
“第一,失敗的幾率很小;第二,萬一真失敗了,那么提前發出去的捷報,就是為我們第二次刺殺做鋪墊。”蘇乙道,“邵本良和李守信死定了,沒人能救得了他們!”
華克之仍有疑慮,卻不再質疑。他們和蘇乙是第一次合作,雙方的默契還需要磨合,信任的建立,也不能一蹴而就。
但信任需要付出和承擔風險,恰好,這兩種品質華克之都不缺。
“耿爺對電文內容有要求嗎?”華克之問道。
“越簡潔越好。”蘇乙道,“最好只一句,邵、李伏誅!”
“落款呢?”華克之問道,“落款用什么名字?”
蘇乙微微一笑:“二踢腳。”
華克之表情有些怪異:“這名字挺別出心裁的。”
“你真會夸人。”蘇乙對他一笑,“二踢腳指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也包括你們在內。”
“這是我們的榮幸。”華克之笑道,他轉過頭,“鳳鳴,你幫我搖電。”
搖電的意思,就是用手搖式發電機給發報機供電。
這年頭兒,手搖式發報機是軍隊比較普遍的配置,用電池的發報機算是高級貨了,很稀缺。
滴滴滴滴…
很快,房中便響起了清脆的發報聲。
同樣的電文內容,一共發了兩份,一份發給了葉柏壽,由葉柏壽的三青團情報站中轉去赤峰;另一份直接發給避暑城的王雅橋。
電文很短,所以很快就發送完畢,目標地點也立刻接收到了這兩段特殊的電文。
葉柏壽那邊接到電報后,直接原文絲毫不漏轉發給了赤峰這邊。
一直焦急守在電臺前的劉海清接到電報的第一時間立刻精神一振,翻出早就隨身攜帶的一本清光緒年間匯文版的《朱子家訓》來,開始親自譯電。
這本《朱子家訓》,是蘇乙和劉海清、王雅橋三方發報獨有的密碼母本,所有的電文,都是根據這本書擬定的。
外人不知道這本書的存在,就絕不會截獲他們之間發送的情報。
翻譯出電文,劉海清頓時大喜,幾乎是馬不停蹄地趕去見了孫殿英。
“孫將軍,得手了!”劉海清把翻譯出來的電文遞給孫殿英,驚喜地道,“邵本良和李守義兩個漢奸,已經伏誅了!”
“哦?真的嗎?”孫殿英又驚又喜,急忙接過電文掃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道:“這么快?俺的部隊可能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的路,邵本良和李守義就死了?這…會不會有詐?”
“海清愿以項上人頭擔保,此事絕對屬實!”劉海清急忙斬釘截鐵保證道。
“好好好,俺相信你還不中嗎?動不動就人頭人頭的,你有幾個頭啊…”孫殿英十分高興,“我這就跟他們聯系,讓他們全速向林東前進!”
避暑城。
王雅橋也第一時間接收了電文,親自翻譯出電文內容后,他立刻從抽屜里取出蘇乙臨走前書寫的那封信,連帶翻譯出的電文一起拿著走出了他的營房。
“備車,我要去湯公館!”
王雅橋趕到湯玉麟的宅邸時,此人竟在家中辦堂會,請了所有姨太太聚在院中聽戲。
時局糜爛如斯,他居然還有心情搞這些烏煙瘴氣的東西,王雅橋氣得七竅生煙,但卻無可奈何。
湯玉麟再不堪,也是一方軍閥,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
王雅橋遠來是客,湯玉麟對他本就保持警惕,且敬而遠之。這個時候王雅橋要是敢惹湯玉麟不高興的話,他的敢死隊只怕是立刻就要解散。
所以哪怕心底再憤怒,王雅橋也只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被湯玉麟的親兵引領著到了正喝得醉醺醺的湯玉麟跟前。
“九光,找我何事啊?”湯玉麟很不雅地舉著一桿大煙槍,似笑非笑看著面前的王雅橋問道。
王雅橋二話不說,把信和電文一起遞給湯玉麟。
“湯大帥,請您先過目,我再為您解釋。”王雅橋道。
“好。”湯玉麟無所謂地讓衛兵把東西接過來,先是看了眼電報譯文,不經意念出:“邵、李伏誅…二踢腳?”
他眼中閃過一絲狐疑,身子下意識繃直了幾分,皺眉看向湯玉麟:“這是什么意思?邵、李伏誅?邵是誰?李又是誰?這個二踢腳,又是哪一路的?”
“邵是邵本良,李是李守義。”王雅橋看著湯玉麟認真地解釋道,“此二人駐守林東,不思抗日報國,卻意圖臨陣投敵。這位名叫二踢腳的愛國義士洞悉了邵、李二人的卑劣圖謀,為了挽回局勢,震懾宵小,于是果斷出手,殺了這兩個漢奸!”
“邵本良和李守義投敵了?”湯玉麟眼中涌出濃濃的陰霾,語氣壓抑著怒氣,“這倒是奇怪了,我這個大帥,怎么絲毫不知道此事?為什么我也沒接到林東已經陷落的消息呢?”
“這個二踢腳,又算是哪根蔥?敢未經證實就殺我手下大將?王九光,你是不是得給我一個明確的解釋?”
“二踢腳不是我的人,邵本良他們的死,也跟我無關,”王雅橋嘆了口氣道,“我猜到大帥有此誤會,但若真是我做的,我怎么會冒著被殺的危險來跟大帥解釋此事?”
“被殺?”湯玉麟冷笑,“你覺得我想殺你?”
“如果我真不跟大帥打招呼就殺了你的手下,您難道不會殺我嗎?”王雅橋淡淡道,“若是換了我是大帥,我可沒這樣的胸襟。”
湯玉麟深深看著王雅橋,眼中狐疑之色稍稍散了幾分。
“這個二踢腳既然和你無關,為什么要給你發消息?”湯玉麟問道。
“因為他雖不是我的手下,卻認得我。”王雅橋道,“大帥手里這封信,也是他托人讓我代為轉交的。”
“里面寫的什么?”湯玉麟問道。
“大帥的信,我怎會提前拆閱?”王雅橋搖搖頭,“里面寫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不過我覺得也許大帥應該現在就聯系一下赤峰方面,確認一下消息是否屬實。”王雅橋道,“林東若陷落,赤峰北大門洞開,孫將軍將不得不面臨兩面作戰的窘境…”
“遲早的事情。”湯玉麟冷笑道,“邵本良和李守義是個什么貨色,我自己也清楚。要說他們兩個當了漢奸,我一點也不意外。赤峰淪陷,也是早晚的事情。不光是赤峰,整個熱河,都是早晚的事情…”
正說著,便有一個通訊兵跑來,手里還捏著一張紙。
“報——大帥,赤峰來的緊急電文!”通訊兵語氣急促道。
“念!”湯玉麟眼神一動,喝道。
“是!電文內容——邵、李投敵,幸得義士誅之,我第107旅已趕赴林東,穩定防線,接收殘局——孫殿英。”
湯玉麟眼皮子急急閃動,心中狐疑再起,猛地目綻精光,死死盯著王雅橋:“孫老殿怎么這么快就知道邵本良他們兩個被殺的?是你通知他的?”
“大帥,我會傻到做這么犯忌諱的事情嗎?”王雅橋無奈道,“我就算再不懂事,也不會背著大帥跟你的部下聯絡,這是取死之道。”
“我覺得孫將軍之所以這么快知道此事,是因為這位義士二踢腳早我一步,先發報告訴了孫將軍。”王雅橋道,“所以孫將軍反應才會這么快。”
湯玉麟臉色陰晴不定想了一會兒,才拆開手里的信看了起來。
看了不到一分鐘,他的臉就漲得通紅,突然拍案而起,怒罵道:“混賬!威脅到我頭上來了?他長了幾個腦袋?特么的,膽敢威脅我?我先宰了他!王九光你告訴我,這個二踢腳,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王雅橋平靜地道,“他很謹慎,從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他的行蹤一向成謎,根本沒人能掌握。怎么?他在信中威脅大帥你了嗎?他威脅你什么了?”
湯玉麟自然不會挑明,二踢腳在信中用很淡漠的口吻,威脅他不準投降,更不準逃走,否則天涯海角也要殺了他湯玉麟。這讓湯玉麟惱羞成怒之余,心底深處也生出幾分恐懼來。
“哼,二踢腳!此人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湯玉麟咬牙切齒地將手中信撕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