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這話,其實說的挺中肯的。
黑山軍是一群大老粗沒錯,但在他們轄地的民眾,粗略算來足足有百萬人。
而黑山軍各部渠帥麾下所直管的兵將,若是全都加起來,估計也有小十萬眾,當然這十萬眾的水平參差不齊,不全都是精銳,有的只能勉強上戰場當炮灰。
有這樣雄厚的實力,完全可以說是獨霸一方了,你說他們的渠帥缺女人?反正劉琦是不信的。
迎著劉琦疑惑的眼神,張燕急忙清了清喉嚨,認真地為劉琦解釋道:“陛下誤會臣了,臣并不是在跟陛下耍笑…是這樣,若是讓我們黑山的這些渠帥去找女人,他們肯定能找得到,我們黑山中人,雖不是什么貴人,但能當上渠帥的,也都是一方豪杰,怎么又會缺了女人?只是…”
“只是什么?”
張燕猶豫著道:“只是兄弟們心中,一直都有個想法…那就是若要成親,非得娶個貴人家的姑娘,方不枉此生。”
“娶貴人家的姑娘?”
劉琦瞇起了眼睛,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意思是,你們黑山軍中的人,想要娶士族的女兒,或是娶望族家中的女眷?”
“正是此理。”
劉琦邁步往回走,一邊走一邊道:“為什么會有這個想法?”
張燕緊緊地跟在劉琦而身后,一邊走一邊道:“不是我們想法多,而是讓這個世道給我們逼的,陛下應該知道,咱們黑山這些人,出身都不高,在入太行之前,在各縣鄉都是被那些大族望族給欺負著、壓制著,最后弄得連活都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才入了山林,如今跟了陛下,有了好前程,但這心中的惦念和恐懼,卻始終還是在的。”
劉琦走到了自己的王帳前,緩緩的停住了腳步。
他轉頭看向張燕,道:“這就是,你們想娶貴人女兒的理由…為了向世人展現一下,你們黑山中人從此翻身了?”
張燕毫不猶豫地點頭:“是。”
劉琦半晌沒有言語,隨后道:“且讓朕思量幾日再說。”
酒宴罷遼,眾人紛紛回去休息了。
劉琦待在王帳內,斜靠在床榻上,睡不著。
其實也沒多大事,他心中來回尋思的,就是張燕適才向他提的那個請求。
讓他手下黑山軍的渠帥娶大族小姐的事。
按道理來說吧,這事并不算特別大的事,但將望族小姐指給黑山的渠帥為妻室…憑良心說,選中誰家的女兒,誰都不太樂意。
張燕這個人有點心里沒逼數,他第一次跟朕見面,怎么就給朕提出這樣無禮的要求?這不是給朕找不痛快么?
劉琦越想,就越覺得有點不是滋味,他翻了個身,心中狠狠的咒罵了張燕兩句。
在床榻上翻來覆去了好一會之后,劉琦翻身下床,披上衣服到帳篷外溜達。
天氣比較寒冷,劉琦為了防止得風寒,特意穿的比較多,他在寨中慢悠悠地溜達著,迎著冷風,盡力讓自己的頭腦能夠清醒一些。
“呵啊!”
“呀啊!”
一聲聲的叫嚷將劉琦的目光吸引了過去,他轉頭看去…在寨中的西面的一處空地上,兩名光著膀子的巨漢正在角力摔跤。
這死冷寒天…還是大半夜的,誰這么有興致?
劉琦好奇的走了過去。
待走進了之后,方才發現原來是張飛和許褚。
兩個人大冬天的光著膀子在這秀肌肉,也不知道冷。
旁邊本來還圍著一群士卒看的起勁,但看到劉琦來了,便急忙紛紛散開,各自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張飛和許褚的身上都有傷,二人氣喘吁吁的,見了劉琦之后,急忙各自單膝跪拜抱拳問安。
“你們倆,大半夜的,為何在此較技?”
張飛和許褚彼此對望了一眼,隨即一扭頭,生著悶氣不說話。
劉琦見狀很是無奈。
張,許二人前番在戰場上發生了一些小爭執的事情,他多少也有些耳聞。
只是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天,這兩個火爆脾氣的家伙還是沒有放下彼此的芥蒂,甚至還在半夜乘著無人的時候,在這里光著膀子角力。
估計,是他們兩個人彼此之間,又定下了什么賭約吧。
“看看你們兩個?好歹也都是軍中的大將,在這成什么樣子了?市井莽漢嗎?趕緊給朕把衣服都穿上!”
張飛和許褚兩個人面色有些羞紅,他們站起身來,從地上將衣服撿起來披在身上,望向劉琦的臉色頗顯尷尬。
“陛下恕罪,我等這就各自回帳去了。”
劉琦哼了哼:“你們兩個這么有精神頭,回去那么早干什么?跟朕在營地里走一走。”
“諾。”
二人隨即一左一右的陪著劉琦,在大寨中來回的轉悠著。
劉琦一邊走,一邊沉思著。
張飛跟在劉琦的身后,見劉琦有些神思不屬,疑惑地道:“陛下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倒也是說不上,就是這心中有點不舒服。”
“哦?怎么個不舒服。”
劉琦其實一開始也沒打算跟張飛和許褚說,但他們既然問了,那自己也不好不回答。
于是,劉琦便將張燕對自己提出的要求向著二人說了一遍。
劉琦說完,許褚當時就不樂意了。
他憨聲憨氣地道:“張燕這廝真是不知好歹,他縱然歸降了陛下,但他們黑山那些人都是什么德行,難道他自己沒有思量?還要娶大族的閨女,這不是給陛下添堵么!”
劉琦無奈一笑:“還真讓你說著了,朕這心里確實有些堵的慌,跟壓了塊石頭似的…不爽利。”
張飛冷冷道:“那褚飛燕好歹也是十萬黑山軍的頭子,怎么連這點禮儀都不通?莫看俺老張粗獷,俺若是初降陛下,應是變著法的想辦法討陛下歡喜,如何反倒是不知羞恥的麻煩陛下?也不知他是這么尋思的!”
劉猛然站直了腳步,嚇的張飛和許褚也一下子停住了腳。
“不錯,張燕好歹也是十萬黑山軍的首領,如何連這點常識都不知曉?他畢竟也是剛剛投誠來的…此舉絕非初投之人的行為。”
越想,劉琦這腦海中的思路便越是清晰。
“他玩的是什么花樣?”
頓了頓,便見劉琦看向許褚和張飛:“若是換成你們站在朕的角度,你們會不會答應張燕的請求?”
許褚直接言道:“斷然不會!”
張飛亦是道:“給俺堵氣,為何要答應他?”
劉琦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