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軍不顧病體,也顧不上陳倉了,眼下他的眼中只有郿塢,那個他精心打造,花費了全部心血的郿塢。
其實以董卓的智慧和經驗,他是不難看出眼下奪取郿塢實際上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郿塢再好,那也僅僅只是針對他董卓一人而言,就三輔的整個戰略版圖而言,此地的得失與否都不足矣影響大局,換成別人郿塢丟了就丟了,大不了破敵之后再重新奪取回來就是。
但董卓不一樣,郿塢是他畢生的心血,是他未來的依靠。
郿塢是他兒時的夢想,他在那里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包括他所有的金錢,資源,財貨,米糧都儲備在郿塢之中。
這就好比一個六十余歲的老人,勤懇工作了一輩子,好不容易盼到退休,但是突然之間,他辛苦一生所積攢的房屋、存款、甚至就連養老金的存折都變成別人的了。
試想哪個老人能夠受的住這樣的打擊?
還特么冷靜思考?
不氣死就算是他命大了。
西涼軍和并州軍倉惶的撤退了,奔著郿塢的方向而撤。
他們在陳倉城的門前留下了大量的尸體,鎧甲,馬匹和兵械。
劉琦和諸豪聯軍獲勝了,下面就是痛打落水狗的關鍵階段。
郿塢已經失了,如無意外,董卓不但會親率兵將前去搶回郿塢,更重要的是,他肯定還會召集李傕,郭汜等人從長安撤兵,伙同他一起東西兩面夾擊。
命根子都丟了的董卓,已經失去冷靜了,在某種程度上而言,董卓本人已是不足為懼。
“諸位,郿塢被呂布襲取,董卓前番在我陳倉又折卻一陣,失了中郎將楊定,眼下已經是倉惶東逃,值此大好時機,正是一舉擊潰西涼賊眾之時,不知哪位愿意率兵追擊,以建功勛?”
問這話的,是負責在前陣總督三軍的龐德。
龐德的話剛說完,便見馬超、李堪、候選、白瑪、程銀、楊鋒等一干人紛紛跳了出來,都揚言表示要率兵追擊董卓。
痛打落水狗的機會,這些人誰也不會放過。
眾人一個個都這般踴躍,馬玄心中隱隱泛升起了一股不安之感…
此番的勝利太大,也太過突然,未免將這些涼州人的信心弄的太過高昂激進了,這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不錯,董卓是戰敗了一場大戰,并折損了不算涼州將士,但并沒有受到毀滅性的打擊,元氣未傷,其戰力猶在。
況且就算是他本人亂了,但那些涼州和并州的戰將,此刻卻并沒有亂。
馬玄輕咳一聲,剛要起身說些什么,無意間卻看到了劉琦的目光。
只見劉琦緊緊的盯著馬玄,使勁地瞪著眼珠子,雙眸中的涵義很深。
他并動作很輕的沖著馬玄搖了搖頭。
在一眾涼州豪強和羌帥都嚷嚷著要去追擊董卓的時候,劉琦想要傳達給馬玄的意思已經表達非常的清楚,那就是——不要多管閑事。
馬玄張了張嘴,一個字也沒有發出來,最后又小心翼翼地坐回了原坐。
龐德見眾人都要追擊董卓,連前番根本沒怎么出力,完全打醬油的馬超也主動請戰,信心更甚,他轉頭沖著劉琦拱手道:“府君,在座諸公皆要請戰,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劉琦微笑:“我荊州一眾此番與楊定交鋒,受損頗重,再難久戰,這一次追擊董卓的事,就交給在場的諸位了,我劉琦不參與,至于怎么調配人手,就全由都護負責便是。”
龐德當即領命,便給涼州諸豪和羌帥們發布追擊之令,并各自安排任務。
眾人于是紛紛領命前往,包括閻行亦是隨軍出征。
一眾人領命之后,便各自離去準備出爭,劉琦則是招呼過許鄲:“派人暗中通知閻行一下,不可過于深追,以免遭董卓伏擊。”
許鄲領命而去。
馬玄站在一旁,猶豫地問劉琦道:“府君,董卓丟了郿塢,心神大亂,他又有頑疾在身,倒是不足為慮,可對方軍中并非董卓一人,張遼等人尚在軍中,其兵馬實力猶存,讓這些人就這么去追的話…”
法正在一旁輕輕的用手肘懟了懟馬玄,低聲道:“跟你有什么關系么?是他們自己要去追的,莫要操心過甚。”
馬玄一時有些啞口無言。
劉琦嘆息道:“不是我坐視不理,而是我現在就是攔他們,他們建功心切,怕是也攔不住的,如今大事已定,我又何苦得罪他們?況且我們現在還有更加頭疼的事需要處理。”
馬玄驟然間有所明悟:“府君指的,可是袁紹?”
劉琦緩緩地點了點頭,道:“伯常,立刻派遣使者,前往河東,面見袁紹,如我估計的不錯,袁紹現在已經興兵南下,直奔長安了。”
馬玄面色一緊,道:“袁紹的速度會如此之快?”
“當然,不光是袁紹,還有曹操…袁本初和曹孟德,這兩人各有千秋,又都是當世英杰,他們兩人聯手,恐無人是其對手,袁紹暗中遷兵與河東,是早就做好了打算,收漁翁之利,郿塢失守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馬玄皺眉道:“只是我們派遣使者去找袁紹,是為何意?”
“結盟,交好,并許諾愿讓長安給他。”
“讓長安給他?”在場的荊州軍諸將聞言都不樂意了。
長安乃是當下的漢都,歷史悠久俯視關中,得之可成霸業。
黃忠為了守護長安,和西涼軍幾番血戰,目下雖然未失,但也算是人困馬乏,憑什么他袁紹一來關中,就要讓長安給他?
典韋大步出班,道:“府君未免太高估他袁紹了,袁紹去年雖然是大敗公孫瓚威震天下,但我等荊楚之師如今也是屢勝西涼軍,都是天下強軍,憑什么他袁紹一來關中,就拱手讓地給他?”
劉琦聞言笑了:“典君不用著急,長安就是不然給他,我也沒打算長居于此,以我們目下的兵力,根本不足矣吃下關中,長安早晚都是要棄的,而袁紹的基業在冀州,他也不可能分兵來固守長安,我將長安讓給他,只是滿足一下袁紹的虛榮心而已,袁紹這個人很精明,但甚重面子,我主動讓長安給他,也是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如此對于我們接下來的事就好處理多了。”
劉琦的話云山霧繞,讓典韋發懵。
“接下來的事?接下來還有甚事?”
劉琦微笑道:“接下來的事,最主要的,就是該如何劃定這天下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