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寧在營寨外面進行破壞和騷擾,大營內的徐榮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徐榮并不著急,他先是從床榻上起身,邁步走到帥帳前,掀開簾子仔細的向著喊殺聲的方向觀望了一會,方轉頭問前來匯報的士卒道:“彼軍不曾攻進大營?”
“不曾,只是繞著營寨焚燒柵欄和拒馬。”
徐榮的手緩緩落下,帥帳的簾子隨著他的動作亦是緩緩的回落了下來。
他轉身走到帥帳內,招呼左右近侍替他將披甲,一邊披一邊問士卒道:“可有傷亡么?”
那士卒認真回道:“彼軍不曾入寨故暫無傷亡,營寨內的弓弩手已經登了木樓,只是天色太暗,看不真切,故也難射殺敵軍。”
徐榮聞言笑了:“這般撓癢一般的劫寨,絕非韓遂軍士之所為…傳某將領,著三軍士卒固守本寨,無將令不可輕出與彼交鋒,違令者以軍法而處!”
“諾!”
徐榮伸出手,招呼過一名侍衛,讓其將戰刀遞送于自己手中:“點五百精騎,稍后隨某出營去看,其余人等守寨,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徐榮身邊,一名進帳的校尉向其請示道:“中郎將,眼下雖不知劫營者乃是何人,但畢竟已經是殺到我軍大寨門口了,若不予以還擊,未免折卻銳氣。”
徐榮的表情非常悠然,絲毫不慌,那種狀態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由內而發的、從骨子里透出來一種自信。
“爾等不知彼為何人,某家心中卻是一清二楚,放心,他們不敢打進來。”
不多時,徐榮的大營內,士卒將拒馬挪開,一支西涼鐵騎如旋風般的從大寨內沖殺了出來,開始圍繞營寨尋找一眾偷襲軍的影子。
但甘寧的行動很迅速,他在徐榮的大營外進行了一番襲擾之后,便立刻率兵回撤,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徐榮繞著營寨奔走了一圈之后,連一個人影也沒有抓到。
但他也不氣惱,只是下令收兵,著將士們回寨內安歇。
不多時,董旻和李傕兩人,亦是各自率領兵將趕到了徐榮的營寨。
三人在轅門前彼此見過后,便聽董旻急不可耐地道:“徐中郎將,韓遂賊眾現在何處?”
徐榮隨意地擺了擺手,道:“將軍不必在意,彼軍只是前來襲擾,未敢強攻我軍大營,想來不過是試探而已,不必睬他。”
董旻皺起了眉頭,似乎對徐榮這般輕描淡寫的形容很不滿意。
“韓約匹夫,背信棄義,居然回轉兵峰前來襲擾我軍,如何不睬?定要讓韓約匹夫拿個說法出來!”
韓遂昔日之名乃為韓約。
論及軍機,董旻比李傕和徐榮差上太多,怎奈他身份最高,就算是他說的不對,二人也要以他為尊。
“將軍休惱,此番前來襲我軍者,并非韓遂之眾。”
“不是那賊?”董旻的表情頗顯愕然:“那是何人?”
李傕在一旁道:“將軍有所不知,我等在離開漢陽郡后,軍中哨探曾向我稟報,說是剛剛奪取漢中郡的劉琦,帶領數萬荊州兵士,在祁山腳下安營扎寨,據說其眾方一出祁山,就奪取了冀縣、上邽等數個縣城落腳,大有蠶食隴西諸郡之意。”
徐榮附和道:“稚然與我不謀而合,今夜前來試探的兵將,定是荊州軍無疑。”
“荊州軍?”董旻先是愣了一會,緊接著心中驟然生出了幾分歡喜之情。
本以為不能建功以賺軍威,誰曾想荊州軍居然會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來到了涼州?
這豈不是天賜其便?
董旻原先不曾與荊州軍打過交道,故而他不是很瞧得上荊州軍,畢竟在他的眼中,南軍的戰力與他麾下的北方軍卒相比,可謂是有天壤之別的。
至于當初護君聯盟上雒護君,胡軫兵敗被殺,在董旻看來,應該都是孫堅軍的功勞,荊州軍充其量只不過算是孫堅軍的幫襯而已…在他看來,若是由荊州軍自己獨戰胡軫,怕是早就被胡軫軍殘殺殆盡了。
經過了一番認真地思考后,董旻方道:“劉琦兵出祁山,其意乃是想奪取隴西諸郡,可涼州諸郡乃我軍后方,更是昔日家兄發展勢力之所在,是何等的重要?一旦讓劉琦得逞,我等在長安,就成了被包夾之勢,其勢甚危矣!當此關鍵時節,我不能回長安,當速速率兵回返涼州,消滅劉家郎!”
李傕和徐榮卻不是這么想的。
徐榮言道:“將軍不必心急,荊州軍雖然兵出祁山,然終歸根基尚淺,涼州各郡有諸多勢力,叛羌遍地,哪里是南軍輕易可站住腳跟的?咱們只管回長安,待面見相國之后,再聽相國吩咐不遲。”
董旻此刻只是一心想要拿荊州軍立功,哪里還會顧忌這些?
“若是等到回長安,那就晚了!當初這個劉伯瑜,便是一手串聯成護君聯盟之人,其雖然年輕,但這些年卻屢立功勛,劉表平荊南,敗袁術,收南陽、漢中皆賴此子,你們焉敢斷言他拿不下涼州?”
李傕言道:“只是沒有相國軍令,我等私自回軍涼州鏖戰,恐軍法不容。”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我兄長此刻在長安收拾劉寵并一眾叛亂之臣,已是無暇他顧,哪里還能看的住涼州這面?李蒙、王方、段煨等人已經引大軍回轉,咱們三部兵馬輕裝簡行,回師破劉琦只在旦夕之間,這還有什么可猶豫的!”
董旻幾番勸二人與他一同回兵,但李、徐二人只是不從。
董旻無奈之下,只能隨二人繼續東向。
但荊州軍很明顯沒打算放過他們…
又過了兩日,甘寧再次出招,派兵襲擊了李傕的營寨!
但李傕的本事并不比徐榮弱,足可堪稱涼州第一將,甘寧也不敢強攻其寨,只是仿效騷擾徐榮一樣營寨那樣,騷擾片刻之后便立刻撤退了…
后來,甘寧又悄悄襲擊了董旻的營寨,不過也是猶如隔靴搔癢,不值一哂。
就這樣,在接下來的一段時日里,甘寧總是時不時的對敵軍進行一番襲擾,或擾李傕,或擾徐榮,或擾董旻。
當然,這種騷擾的程度實在是太淺了,幾乎就是一個花架子,根本連人員傷亡都沒有,實在令人難以為意。
徐榮和李傕私底下研究,估計是劉琦唯恐己方回兵攻打他,故而其派小股兵馬前來襲擾,只是想間接的讓己方能夠快些撤離,好讓他放手在涼州施為。
但很可惜,這一次,這兩位涼州名將的想法錯了。
在經過了幾次不痛不癢的襲擊之后,甘寧驟然發難!
在一天的子時后,甘寧對董旻的軍營進行了一次真正的強有力的攻擊!
這一次的攻擊,甘寧可謂是蓄意良久,畢其功于一役。
他麾下的八百精騎這一次算是真正的展露了其戰力與手段。
甘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率兵沖入了敵軍的大寨,并在旦夕之間沖到了對方的馬棚之內,將對方的馬棚燒掉,并劫持了對方一部分戰馬,至于其余的戰馬,因為大火統統四下逃竄,幾乎是被清空的狀態。
緊接著,甘寧一眾按照早就制定好的路線,在敵軍大營中往來縱橫,乘其軍不備大舉攻殺。
由于前幾次騷擾實在太輕,再加上對南軍固有的輕視,使得董旻大意了不少,因此招了甘寧的道。
他的中軍不少帳篷被點燃了,赤紅的烈焰映紅了半邊天。
甘寧乘亂縱馬殺入董旻軍的中軍大營。
這八百騎兵,人是甘寧最引以為傲的死士,戰馬是劉琦積攢數年的家底,冷厲的戰刀,強弓冷箭,殺人放火方式,呼嘯奔襲,將董旻軍搞的是一團糟。
董旻本人甚至連甲都沒穿,光著腳在侍衛的保護下,就跑到后寨其避難去了。
旦夕之間,甘寧一眾斬首六百枚,自身損傷僅五十余騎。
甘寧占了便宜之后,沒有停留,再一次迅速的撤兵了。
因為他知道,一旦遷延的時間太長,會另外有兩個棘手的家伙,前來做他的對手——李傕和徐榮。
一旦和他們交上手,那可就真玩完了。
西涼軍援軍的反應雖快,但也不及甘寧事先的安排布置,等李傕和徐榮帶兵前來相救之時,甘寧等一眾早就離開了。
李傕和徐榮見到董旻的時候,他光著腳,身不著甲,披著罩服,一臉的滔天怒意。
還不得二人說話,便聽董旻喝道:“荊州賊子,董某絕不輕饒!你二人不愿回軍便罷,滾回你們的長安去!本將自領麾下兵馬,回冀縣去戰劉琦,不砍了劉郎首級,我自埋骨于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