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語言博大精深,人的思想也是千變萬化,錯綜復雜。
很多事情,從不同的人嘴里說出來,完全就不是一個樣子,或者說,哪怕就是從一個人嘴里說出來的話,也可以是多角度的。
就好比任命文聘為漢中郡太守這件事,從馬玄嘴中對劉琦說是一個意思,對蔡瑁說出來又是一個意思。
但偏偏這意思,還讓人難以挑出問題。
蔡瑁攥著馬玄寫給他的縑帛,在原坐認真地思慮好一會,方才道:“馬伯常所言極是,眼下黃漢升已經不在襄陽出征在外,幾時回來尚不得知,目下若是再將文仲業想辦法支出襄陽,劉荊州麾下再無和手之將官可用,屆時非倚重本中郎將不可了…”
人都有一種慣性思維,越是感覺對自己有利的事,無論怎么分析,他都覺得對自己有利…反之,有的人也可能將對自己不利的事情復雜化,有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卻很容易被他們想象成災難,人跟人思想不同,不可一概而論。
眼下的蔡瑁,就多少有些理想化過甚了。
就算是他目前和劉琦關系交好,但該為自己爭取利益的時候,他也一樣不會有絲毫顧忌。
少時,卻見蔡瑁站起身,吩咐管家道:“來人啊!替我備車,我要往牧府見劉荊州。”
不多時,蔡瑁來到了州牧府,經通稟后見到了劉表。
“末將蔡瑁,拜見劉荊州!”
“德珪不必多禮,坐。”劉表從一卷新近呈上來的經學章句上抬起了頭,捋著須子看向蔡瑁。
蔡瑁依照劉表的吩咐在廳旁坐下,拱手道:“恭喜明公,賀喜明公,大公子真乃蓋世之才,先是奪下了江關,今又取下漢中,益州兵將,無不望風而降,如今大軍駐于南鄭,此等武功盛業,古今皆不曾聞,著實令人欽佩、敬佩!”
劉表見蔡瑁這么夸獎自己的兒子,很是開心,其內心中的自豪感覺油然而生。
不得不承認,自家的這個大兒子,確實是給自己長臉。
“不想德珪也已經知道了漢中之事,呵呵,那小子運氣忒好,竟然是勸降了張魯,受降了南鄭,如今他派人來咸陽,秉承諫言,想把漢中分為四郡,用以作為我荊楚在西面的前線陣地。”
蔡瑁裝成一副不甚懂的樣子:“分為四郡?這倒是挺有意思,敢問府君,是以何處為交界,又將漢中郡劃為了哪四個郡?”
劉表今日很高興,似乎是來了興致,便命人取來了平圖,興致勃勃的為蔡瑁解釋了起來。
待劉表解釋過之后,蔡瑁方是一臉的凝重,他皮圖上有關漢中的諸縣上來回比劃著,眼眸中的光彩時明時暗。
少時,卻見蔡瑁抬頭望向劉表,諫言道:“明公,旁的地方還好,不過以南鄭為首的漢中郡,北接董卓,南臨劉焉,位置甚是關鍵,別的地方倒也就罷了,但這南鄭…末將還真怕一般人守不住此地。”
劉表對此亦是深以為然。
“不錯,伯瑜所進獻的將漢中一分為四的策略,確實很符合眼下的時局,伯瑜還請諫著賈龍和張魯之弟張衛任房陵和西城兩郡郡守,老夫對此深以為然,只不過…”
劉表看向蔡瑁,道:“只不過是這漢中郡守,位置太過關鍵,非等閑之將可以任之,伯珪,以你之見,咱荊州諸將官中,誰人可當此大任?”
蔡瑁裝模作樣的想了好一會之后,方道:“屬下倒是有一個合適人選,定可當此任。”
“何人?”劉表奇道。
蔡瑁認真地道:“非文仲業不可。”
“文仲業?”劉表認真地思慮了片刻,點頭道:“似乎還真就是他才算適合。”
蔡瑁見劉表似乎也頗贊同,臉上隨即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但那表情也不過是一閃而逝。
緊接著,便見蔡瑁開始認認真真地為劉表分析:“明公,眼下我南郡諸位將官中,若問最善兵者與勇猛善戰之人,必當首推黃漢升和文仲業,而這兩位校尉之中,黃漢升善攻,而文仲業則是精通守陣,其年紀雖輕,卻沉穩干練,實乃是鎮守漢中不可多得的人選,明公若是不讓仲業前往漢中,恐守不得此處。”
劉表捋著花白的須子,腦海中略過一個又一個人的側臉,心中不斷的交替著他手下將官的名字…
但最終,劉表竟無奈的發現,蔡瑁所說的竟然是確確實實的大實話,眼下荊州諸將中,還真就是挑選不出一個比文聘更合適的人選。
但劉表并不著急做出決斷。
“德珪之言,我已盡知,事關重大,且容老夫細細思之后,再做定論。”
蔡瑁跟隨劉表兩年多快三年了,自然是知曉這老家伙的磨蹭勁,多明顯的事情到了他那,最少都要再思量個三天三夜,然后才能做出決斷。
蔡瑁該說的都說了,隨即告辭離去。
待蔡瑁走后,劉表便招來了一名侍從,道:“取筆墨來,老夫要給吾兒送信。”
旬日之后,南鄭這邊,劉琦接到了劉表送給他的書信。
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就是詢問他,這漢中太守,若是要由文聘擔任,到底是行還是不行。
劉琦的回答自然肯定的,同時他也告知了劉表——就算是劉表派遣文聘前來漢中郡,最后他一樣會派出自己麾下的猛將前往襄陽,聽從劉表之命,絕不會讓南郡的宗族亂來,誰也不可能奪取劉表的兵權,這一點但請他放心。
該說的話說了,該寫的信寫了,接下來就是等待劉表的最終回復。
漢中距離襄陽的距離較遠,劉表的任命就是下來了,從荊州那邊來上任的郡守抵達南鄭,怕是也需要一段時間。
不過劉琦并不著急,因為他知道,父親最后一定會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因為就目下的形勢看,只有讓文聘鎮守漢中他才會放心,而文聘一旦離開襄陽,毫無疑問,就是自己手下的精將們前往襄陽替劉表分憂的時刻了。
至于應派往荊州何人,劉琦的心中早就已經有了答案。
最為合適的人選,毫無疑問,就是太史慈。
當劉琦將自己的想法對太史慈訴說了一遍之后,太史慈有些沉默了,他并沒有著急向劉琦作答。
少時,方聽太史慈慢慢言道:“府君,其實末吏還是希望能夠跟在您的身邊。”
劉琦搖了搖頭,道:“只是跟在我的身邊,未免太局限了,子義,咱們這些人都是要成大事的人,不可肆意耍小性子,如今整個荊州,襄陽的中軍乃是我軍最強也是規模最大的軍隊,你前往襄陽助嚴君領兵,不但從此可一舉進入襄陽上層,同時也對你個人的履歷有莫大好處,”
“君不見文聘便是出自襄陽中軍,得到了嚴君的信任后,目下就已經有資格獨擋一面,坐那一方郡守…子義,你是我目下最勇武,最善謀,最精通兵士的左膀右臂,你若是能夠前往襄陽,我相信不出兩年,你在荊州的地位和聲望,怕是不會在黃忠和文聘之下,此舉對你好處甚多,難道你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