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一系的人馬和益州一系的人馬在秭歸會盟,合兵一處。
雙方將校都是初見,此番共同上雒,為主分憂,彼此之間是合作關系,因共同利益相對融洽。
兩方主將彼此互通姓名表字后,劉琦也對前來會盟的益州將領們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
對方的領軍校尉是劉焉的第三子劉瑁。
依照劉琦對他的觀察,劉瑁似乎并不通軍機,他走起步來循規蹈矩,猶如在朝堂上一樣尊守禮儀,頗有講究,但此舉動若是行之于軍旅,多少就感覺有點四不像了。
讓這樣的人掌軍,劉焉純粹就是為了讓他兒子來收割聲望。
而自劉瑁往下的那些將校,配置便比較有趣了。
武猛從事賈龍,毫無疑問的,是這五千益州軍的指揮者。
賈龍身為益州豪強之首,就如同荊州之蔡瑁,他麾下的兩名別部司馬亦是益州豪強出身,分別是趙韙和嚴顏。
當嚴顏對自己進行介紹的時候,劉琦對他多加關注了一下。
這個人在歷史上筆墨并不多,但卻相對出名,主要原因就是其與劉備軍一戰后為張飛所敬,但之后便無聲無息了。
不過嚴顏能做坐到一郡之首的位置,想來也是有真本事的。
除去以賈龍為首的三名益州本土將校外,剩下的主要人物都是東州士集團的。
這點令劉琦頗為好奇。
一支軍隊,卻派出兩個派系的將領共領,劉焉想干什么?
東州士這邊的別部司馬有五人,分別為兗州陳留人吳懿與其族弟吳班、陰平人雷遇、青州人吳堀與其族弟吳蘭。
有點意思。
安排益州軍在秭歸外安營,兩軍主要將校則一同進入了縣城。
進城的路上,身為同宗的劉瑁對劉琦顯得格外熱情,他抓住劉琦的手,一路上連呼:
“賢侄兒!…賢侄兒!”
對此,劉琦蠻是無奈的。
劉瑁看著也就二十多歲的年紀,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五,被這么一個生瓜蛋子直呼賢侄,多少有些別扭。
可沒有辦法,誰讓劉焉比劉表要大一個輩分呢。
“族叔和諸位將軍一路辛苦了,琦已經在秭歸縣安排了酒宴,今夜為諸位接風洗塵。”
劉瑁攥著劉琦的手,笑道:“賢侄安排的這般周到,吾等心甚慰之,不過以吾之間,賢侄兒無需特意宴請于某…然三軍士卒一路舟車勞頓,翌日還要北上司隸,前途未定,軍心未穩,吾意乘著尚未北上,且在此處大饗士卒,如何?”
劉琦身后,黃忠和文聘等人聞言,皆面露不悅。
這劉瑁好不曉事,益州兵將出川,錢糧用度皆需用吾南郡庫府的,如今他卻仗著是劉琦叔輩,出言要大饗將士,雖說是要大饗將士以振士氣,然吾等荊州人所受的損失,誰來補償?他自己倒是得了名望!
況一戰未打,寸功未立,如何便要大饗三軍?聞所未聞。
什么東西!
劉琦上下打量了劉瑁幾眼,心下若有所思。
這劉瑁沒有繼承他爹劉焉的老奸巨猾,卻繼承了其父愛占便宜的小心思,二十多了尚輕浮的這般明顯,日后怕是很難有大出息。
“可以,既然族叔開口了,那今夜便大饗三軍。”劉琦微笑而應。
劉琦既然已經發話了,那黃忠和文聘等人縱然心中不悅,也需尊令。
文聘召來了麾下的幾名軍侯,吩咐他們速去籌措酒食,辦理今夜的犒軍事宜。
劉瑁見劉琦當眾這般給自己面子,非常高興。
這個侄兒還是蠻好說話的。
但他也知道今日之舉頗有些過,恐惹對方心中不快。
“賢侄,叔叔說話有些直,還請勿怪,然吾也是為了大事著想,你我兩軍北上護君,路途遙遠,若是不先慰勞將士,以振軍心,如何去面對北方的虎狼之師?叔叔也是一片苦心,望賢侄體諒。”
劉琦有些想笑。
這劉瑁年紀不大,偏偏要在自己面前裝成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可其本人行為實際稚嫩的很,有些不倫不類。
大饗將士算什么?如果想把益州軍當成手中刀,自然要先將其打磨。
我要從你們益州人身上榨取的,可不僅僅是這點糧秣而已。
“族叔不必內疚,你我兩軍皆為君王效力,何分彼此?”
劉瑁面上露出喜色:“賢侄如此恩義…真不愧、不愧為漢室千里駒也!”
這話倒也算是好話,但從劉瑁嘴中說出來就不是那個味了。
這種比喻由長者對后輩進行贊賞,本無可厚非。
但劉瑁這人,看著哪里有絲毫的長者之相?
甚至劉瑁身后的那些益州將領,聽著也不免尷尬。
顯然,他們也都為這三公子的情商,頗感憂心。
引劉瑁進了秭歸府衙,劉琦派人引他去內室歇息,他自己則準備再去城外查看一下兩軍的駐地。
就在此時,益州的武猛從事賈龍走上前來:“劉將軍,還請借一步說話。”
劉琦跟他向旁邊走出幾步,來到旁人聽不見的地方。
賈龍歉意道:“吾家公子少經戰事,一心慕于詞文之道,平日里于軍政上頗有疏怠,出言不妥之處,還請劉將軍勿要介懷。”
原來是替劉瑁來打圓場的。
“賈公說的哪里話?都是盟軍,何分彼此。”
賈龍又道:“翌日出兵,某當引益州軍為先驅,劉將軍只需率荊州兵馬壓后便是。”
賈龍這么做,也算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有點知恩圖報的意味。
劉琦心中對這位益州豪強代表增添了幾分好感。
聽聞賈龍昔日與董卓一同討伐羌族,與其頗有交情,劉琦本以為他和董卓是一樣粗暴的武人風氣,但沒想到對方卻明是非,知禮數。
反觀名士劉焉之子,吃人家的時候不但不知感恩,而且吃相太過難看。
“賈公,你我兩家合兵萬余人,如何行軍不應是你我在此擅定,當聚諸公商議,針對形勢而決。”
賈龍點了點頭。
這荊州公子年紀輕輕,行事周全,滴水不漏,倒是有些城府。
通過劉琦,他又聯想到劉表入荊州后,對待主動親附的荊楚豪族多有照應,共享其利。
再看看劉焉父子之行徑…
唉,卻還是荊州豪族的命好啊。
“賈公,吾欲往城外,驗看兩軍行營安扎是否穩健,賈公若無事,不妨同行?”
劉琦主動邀請賈龍一同再次出城視察,是想借機試探一下賈龍,探聽一下對方的虛實。
賈龍見劉琦主動邀請自己,沒有拒絕。
“甚好。”
荊州軍和益州軍都安置在秭歸西郊。
劉,賈二人騎馬行至大營外,入內則改步行。
兩人驗看了兩曲士兵的營寨排布,見沒什么問題,便隨之改驗看為遛彎,在營內一邊走一邊閑談。
劉琦問賈龍:“賈公乃益州用兵大家,吾等前輩,琦在此請教,不知吾等此番往雒陽護君,當如何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