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
劉表看到劉琦欣喜異常,邁開步子向著劉琦走了過來。
待至其面前時,劉表一把便攥住了劉琦的手,老眼中竟是隱隱的罩上了一層薄霧。
“襄陽諸賊,皆賴伯瑜為父平定,一郡之地旦夕而安寧,伯瑜不愧為吾山陽劉氏族中虎兒也!”劉表的語氣略顯激動,不吝言辭的夸贊劉琦。
劉琦則是謙虛道:“父親過贊了,孩兒不過是碰巧成事,如何敢當虎兒之稱?”
“那可不對!”劉表搖了搖頭,肯定地道:“做成了便是做成了,哪有那么多的碰不碰巧?老夫說汝是劉氏虎子,那汝便是劉氏虎子!”
說到這,劉表伸手拍了拍劉琦的肩膀,再次肯定地道:“吾兒真虎也!”
中華語言就是博大精深,放眼五大洲,也沒有任何一個邦國的語言可以與漢語文學的魅力與廣義相媲美。
就好比是現在,明明是一句贊嘆褒獎之言,可在劉琦聽起來,跟罵人沒什么兩樣。
他無奈一笑,問道:“父親幾時去的江夏,卻是將孩兒也瞞過了…父親不該如此,連行蹤也不告知孩兒,若是有什么兇險,孩兒恐無法相援。”
劉琦這話是發自肺腑的。
眼前的這個老者是自己在這個世界的至親之人,也是他給了自己一個安身立命之所。
無論是從情理還是感情,哪怕是從恩情上來論,劉琦覺得,自己都有對劉表盡孝的義務。
而且這盡孝的時間越來越緊,已時不我待。
在劉琦看來,無論劉表再怎么厲害耐,也是年近半百,在這個平均壽命并沒有多高的時代,劉表可以稱的上是有今天兒沒明天兒的人了。
劉表聽出了劉琦的語氣中的關切之意,心中老懷大慰。
他呵呵笑道:“老夫之子,單槍匹馬鼎定襄陽局勢,一舉收服南郡,誅除宗賊,老夫又豈能落于吾兒之后?這江夏郡宗賊實力不及南郡,老夫自己足矣定之。”
“父親是什么時候離開雒陽的?”
劉表道:“汝給為父置書說要來荊州那日,老夫便已交接完北軍軍務了,老夫本想輕裝簡行,暗中潛伏到荊州行事,哪曾想汝一封家書,便先于老夫趕了過來,老夫本想在南郡與汝會和,但思來想去,不妨將計就計,就暫時待在雒陽,假意遷延,看汝能成多大氣候,再做籌謀。”
頓了頓,劉表道:“你果然沒讓老夫失望。”
劉琦聽了劉表的話,不由對劉表產生了敬佩之意。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劉表在軍事能力上或許有些偏科瘸腿,但政治素養卻絕對一流。
自己在南郡若能成事,他便暗中前往江夏郡,分頭行動,父子聯手用最短的時間安定荊北兩郡。
自己若不能成事,劉表便緊隨其后,暗中再來南郡見機行事,也不至于全家覆沒。
想到這,劉琦向著劉表作揖道:“父親果然思慮周密,孩兒佩服。”
劉表快慰大笑。
笑罷,劉表道:“吾兒,為父為汝引薦一人。”
便見他對身后一名身著甲胄,半晌未語的壯漢道:“承先,這便是吾兒劉琦。”
然后他又指著那位壯漢,對劉奇道:“吾兒,這位乃是江夏安陸黃氏宗長黃祖,字承先,乃是名臣黃香之后,正是‘天下無雙,江夏黃香’,承先昔年便與為父相識,其家族亦是江夏第一族,此番為父能夠順利收服江夏,皆賴承先之功也。”
劉琦恍然的點了點頭。
跟自己猜測的差不多,劉表能夠這么快鼎定江夏,背后一定是有當地望族支持。
“劉琦見過承先公,承蒙承先公相助,我劉氏方可收服江夏,琦感激之至。”
黃祖一臉橫肉,看著是那種頗為傲氣的人,想來脾氣不小。
但面對劉琦,他還是非常客氣的。
“見過公子!呵呵,這來時的一路上,多聽使君說起了公子之事,聽的黃某這心都長了草似的,就想跟公子見見面!嘿嘿,公子單人獨馬,平了南郡一十八縣,還奪下了襄陽城,滅了張虎陳生,真乃當世英杰也!公子今年多大了?”
劉琦笑了笑,道:“黃公過譽了,劉琦愧不敢當,琦過完年便十八了。”
“還未至十八?”黃祖驚詫的看向劉表,卻見劉表點了點頭。
“真是少年豪杰,唉,使君,吾輩皆老邁矣。”
劉琦一伸手,對劉表和黃祖道:“父親,承先公,咱們進城吧。”
劉表抬起頭,望著襄陽城高三丈的城墻,臉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他身后的黃祖則是道:“使君可與公子進城,某在外指揮三軍安營,軍中尚有許多江夏郡宗族中人,還需我代使君相陪,今日便先不進城了。”
劉琦心中明白黃祖的顧慮。
黃祖是江夏望族的代表人物,此番領著江夏各宗族的一萬私軍來,確實不好輕易入城。
畢竟襄陽不是他們江夏宗族的地頭,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城里還有蔡氏和蒯氏在,黃祖若冒然進城,怕是會令蔡,蒯產生戒備與疑心,多少有些不妥。
他陳兵于城外,作為劉表后盾,反而有威懾之力,能夠讓蔡瑁和蒯良對劉表更加忌憚。
或許,這就是劉表要領兵來的原因。
劉表聽了黃祖之言,并沒有驚訝,他道:“既如此,那承先便在城外安營,等吾號令。”
“諾!”
安排完黃祖后,劉表便在劉琦的帶領下進了城。
剛剛過了甕城,入了內城,便見蔡瑁和蒯氏等宗族首領,以及襄陽縣中大小官吏齊齊趕來。
“見過劉使君!”
事隔了這么久,這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刺史,終于露了面,這對于一直在對他進行猜測的襄陽諸人來說,也算是心中一塊石頭落地了。
“有勞諸公守護襄陽,表不勝感激!從今往后,吾將與諸公共駐此城,匡君輔國,共保漢室!還請諸公鼎力相助。”
眾人見劉表這般客氣隨和,心中的忐忑也逐漸消去。
大家同時應道:“使君勿憂,吾等必盡心竭力,輔佐使君治理南郡!”
劉表這個人對手下的要求不高。
他不管眾人心里到底是服氣還是不服氣,只要眾人能在表面上應和他,不挑事不找茬,劉表便心滿意足了。
“諸公不必拘禮,表初至襄陽,對軍政尚不熟悉,有勞諸位帶吾在城中巡視一番,也算是體察民情,觀襄陽風貌,如何?”
眾人自然是無不應諾。
卻見劉表環視了眾人一圈,突然問道:“哪位是蔡德珪?諸公之中,誰人又是蒯子柔先生?”
蒯良和蔡瑁同時站了出來,一同道:“見過使君!”
兩人向劉表自作介紹之后,便見劉表一手抓住蔡瑁之手,一手執蒯良之手,笑道:“久仰二位賢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相見,實乃幸事!表得兩位相互,治理荊州七郡,猶治宅邸之后園也!”
蒯,蔡兩人得劉表這般熱情相待,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蔡瑁一臉喜色道:“使君初至襄陽,一路舟車勞頓,今夜不妨權且休息,瑁明晚在府內擺宴,請使君前往,以為相敬之情,不知使君可否賞光?”
劉表哈哈大笑,道:“德珪請宴,表焉能不至?不過吾初至荊州,還未理州事便行飲宴,多有不妥,且待過些日子,咱們再言此事若何?”
蔡瑁聞言不由大喜過望。
劉表雖然沒有答應明晚去其府飲宴,但卻應了這事兒,那就說明他早晚會賞這個光!
飲宴其實是小事,只要他答應去蔡府,自己就可以籌謀辦一件大事了…
“既如此,那便待使君閑暇之時再說,還望君勿負瑁一番心意。”
劉表笑道:“德珪不負于表,表焉能負于德珪?”
劉琦百無聊賴的跟在他們身后,聽這些人商業互吹,感覺無趣之極。
突然間,卻有一個人拉了拉他的袖子。
劉琦疑惑的看過去——原來是蒯越。
“少君,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劉琦聽見蒯越再次稱呼自己為少君,不再改口為公子,心中很是高興。
這說明蒯越已經從心底認可了自己。
看來上次的談話并沒有白談,蒯越終于意識到,他和劉琦才是同道中人。
“異度先生有何事?”
蒯越斜眼偷瞄了一眼漸行漸遠的劉表,蒯良,蔡瑁三人,拉著劉琦走到一邊,低聲道:“少君可知曉蔡瑁約劉使君去其府飲宴,所為何事?”
“攀交情唄。”劉琦說話很直接。
“不盡然…公子可知,這世上有條計策叫做美人之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