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禮了,扶風師妹。今日我們峰有些事兒,可能有些不便接待。你是要尋什么人?我可以替你傳達…”對方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語道抱歉。
什么事兒,今天不是元毓華的出殯日么?還是你們水秀峰的弟子來報喪的。寧夏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是她搞錯時間了。
“可是我是來…”寧夏從袖口撈了下帛金包想要拿出來,但又有些猶豫,這東西拿出來不怎么好看罷。還是直接跟她說好了,如果對方還是說有事不便接待,她就再回去也不遲。
不等寧夏說些什么,她若有所覺忽側了側頭,忽地瞇了瞇眼看向某個方向。明雅琴也隨之看了過去,但那里什么都沒有。
今日的水秀峰很靜,按說應當比較熱鬧的大廣場也只寥寥幾人。而且這些人都離得比較遠,匆匆來匆匆去的,也不碰面交談。寧夏覺得如果不是碰見她,明雅琴大概也會如這般來去匆匆,不會在這停留的。
“師妹你是在等什么人么?”明雅琴隨著寧夏的視線看了好一會兒也還是沒看出什么端倪。
…倒也不是特地等。
寧夏在想怎么這么巧這也能碰上?而且他現在已經養好可以出來了么?想到與對方最近一次見面的情況,她真心覺得對方有時候也挺操心的。
寧夏心思被攪得有些亂,還是禮貌地回了句:“他應該準備快要到了。”她已經聽到了。
誰要到了?聽著像是約好的卻又好像不是,“應該準備快要到了”…是什么感應么?明雅琴有些奇怪,剛才對方就若有所思一副分神的樣子,她還以為對方看到什么,結果到尾沒見到人對方卻又來了這么句沒頭沒尾的。
但她雖與寧夏并無多少來往,不過自那次比試后明雅琴就一直留意著這位師妹,對于對方之后的一些經歷也算是略有了解。除了感嘆對方的不凡,她對其人也算有了幾分了解,也知道對方是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她本來收回來的視線便又頓了頓,朝寧夏剛才看的那個方位望去。
然后一道略有些眼熟的身影著地,動作略有點慢,腳步卻很扎實平穩。對方自飛劍平步而下,第一時間也是望向這一邊。。
明雅琴愣了下,顯是有些意外。他竟然會來?
她本以為鬧成這樣,彼此難堪,對方最后應該不會來了。
她到現在都忘不了那天的事。明雅琴從來沒有見過她這位明慧師姐露出這樣狼狽失態的模樣兒,在她印象中對方從來都是長袖善舞、待人待事都周全備至,如今為了元毓華的事竟連掌門一脈的面子都不給了。這不像是她的作風…明雅琴覺得自己好像這一刻才真正見到隱藏在對方面具下那一面的全貌。
——過去她隱隱察覺卻無從證明的真面目。
文慧真君是個什么樣的人?
或許宗內很多人都用“為人勢力”“心思不在修煉的正道上”“盲目護短”之類的話來形容她,事實上也確實沒錯。
五華派六大主峰,首座俱是有真本事的元嬰真君,要不就是修為高超,要不就是有著其他人所不能及的獨門本領,要不就是如同掌門玄陽一樣有著不可替代獨一份的位置。
所以這些人當中,修為資歷俱是平平、成名史更是平淡如水、修為可以稱得上平庸的文慧真君倒是成了某種意義上的另類。
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人成為了水秀峰的首座。如此別說是水秀峰上其他與她競爭的元嬰真君們不服氣了,便是其他主峰的人心下也在嘀咕,怎么偏就選了個這樣最沒本事的頂上。難道水秀峰已經到了這樣青黃不接的地步了么?
但也正是這么個人人都不看好,在本身主峰內也不太能服眾的首座,這些年卻是硬生生撐起了偌大一座水秀峰。
如同之前交代的那樣,其實在早幾代,水秀峰已經沒落到有些不能看的地步了。最糟糕的時候連一巴掌數的元嬰長老都找不出來。
在月落道君父輩的那一代,水秀峰甚至一度面臨要被從主峰取締的悲慘境地。好吧,雖然這個提議自然被重視宗門傳統和道統的上層給否決了,但那種被質疑存在的意義的羞辱還是深深刻在了月落道君心上。
到她執掌的時候,她很是在水秀峰的經營下了大功夫,下死勁兒培養弟子,也不拘資質只要足夠的努力和堅持,誓要為水秀峰留住一批人才。如此倒是應和了早期水秀峰的宗旨,一年年過去竟然效果還不錯,現如今在水秀峰鎮峰的那十個元嬰真君可幾乎都是受了月落道君恩惠跟庇佑的。
只可惜到了月落道君不得不隱退的時候,她看好的繼承人卻出了意外,她不得不擇取了在眾人眼中各方面都不這么理想的文慧擔起重任。
文慧真君根本就是朵被順風順水養出來的嬌花,或許好看也足夠有架勢,但卻缺乏些真本事。她被迫接過擔子確實很是手忙腳亂過一陣,水秀峰那陣的情況也很糟糕。
然對方卻是這樣磕磕絆絆地走了一路,還真的把水秀峰扛起一個頭來。她長袖善舞,若是愿意的話,她可以跟宗門絕大部分人打好關系,也懂得應該怎么樣用最小的成本籠絡那些無歸屬散落的人心。她甚至還耗費了大量心血為水秀峰重建了一系列的商務系統,水秀峰比之從前盈利要多得多。
經過她這些年的經營,水秀峰倒是以這樣非尋常道的方式又重新在主峰中站穩了。
可惜這些都是雜務,在宗門絕大部分人眼中是偏道。加上文慧也確實不懂得如何教導弟子,御下不嚴,因而水秀峰在五華派內的名聲也越發不好聽。
一個庸庸碌碌的廢物絕對不可能真正支撐起一個擔子,何況還是一個兩頭都有缺損的擔。她支撐著叫這破爛擔子維持原狀甚至還進行了有限的修補…這恰恰證明了她的厲害之處。
在明雅琴眼中,這位師姐不是“救世”之人,但也是一個足夠合格的守成者。那些什么都不知道見識淺薄的人又怎地可能看到她真正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