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稍矮的身影艱難地從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掙脫出來。這看熱鬧的人著實可怖,將下邊街道堵得像一面墻,方才也被好奇心吸引過去的徐青舟此刻卻掙脫不得,使勁渾身力氣才將最后一條腿從人海中挪出來。
他滿頭大汗地小跑到顧淮跟前,卻見來人眸光暗淡,面色也很難看白得發灰,他心下咯噔一下:“您怎么了?可是不舒服?!”伸手就要扶。對方下意識推拒了下,可最后不得不屈服在個踉蹌之下,只好默認了。
顧淮將涌到喉嚨的大口甜腥生生咽了回去,手臂微顫啞聲道:“先回去。”
“哦?哦哦哦!這就走,您小心些,莫急。”看著顧淮越來越難看的面色,他也不由著急起來,但也只能按捺著心中焦躁小心地扶著人往人少的地方走。
離開了熙熙攘攘的街道,兩人遙遙看了眼擁堵的街道。
從遠處看,開陽街站滿了修士,水泄不通,馬車跟行人都被堵在中間動彈不得,都在往一個方向看去。
“這些人可真是瘋狂。”看了這個場面,某完全忘記自己方才還是其中一員的小少年還這么感嘆了一句。
“您應該還不知道罷。方才大街上有大宗門的修士發生沖突,據說有人被重傷了,現在在那對著呢…”
顧淮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定定地看了眼水泄不通的人群,下一刻連忙捂著嘴重重地悶咳,聽著就揪心。
徐青舟眼尖兒,一下子就看到他指縫沁出幾縷鮮紅,跟他蒼白手指形成鮮明的對比,急道:“少爺!”
“走——”這回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多說一個字了,轉身帶著徐青舟離開了開陽街,很快就消失在轉角處。
因著金林尚傷重一事,五華派一行人也沒敢扯皮扯太久,元衡真君放下狠話,狠狠挫了一番對方后,這才施施然離開,這回是半分情面都沒給他們留。
跟著的幾人就想上去解開那被“遺棄”的幾個弟子,卻被臨越真君止住了。
從方才元衡真君不留情面地下了他們臉子后,他的臉色就一直很難看。歸一門其他弟子猜測是因為被同階修士傷了面子,下不了臺。
“莫要忙活了。這幾個人…”他厭棄地看了眼滿臉慶幸的幾人:“…拖回去,找個地方關起來。待拍賣會一過再行處置。”
“啊…疼疼疼,這是什么?好疼…我的心要裂開來了…挨千刀的,對我做了什么…”
“啊啊啊…”
來的歸一門修士還沒碰到他們,他們忽然就鬼哭狼嚎起來,慘叫聲一浪高過一浪,很是滲人,把準備扶人的弟子嚇了一跳。
“臨越真君,這…”
“不用管他們,隨他們罷。這種闖禍精就該好好吃吃苦頭。你以為人家五華派走了就真的是放過他們?沒聽見人家元衡說…若是沒個公正的結果,那他就會用自己的方式尋求公正。”
臨越真君嘴角勾起一抹刻薄而諷刺的笑意,也不知道在笑誰。
這位弟子感覺自己更受驚嚇了。在歸一門以寬厚忠正聞名的臨越真君竟也有如此刻薄的表情,看來是真的氣瘋了。
那幾名弟子不敢說話,只得在眾目睽睽之下將這幾個倒霉蛋拉回去,免得他們在這丟人現眼。因此還接受了一波圍觀的歸一門弟子也不禁暗罵倒霉,怎么就跟著臨越真君出來走這趟,跟另外幾個師兄弟留在客棧里不好么?
而五華派一行人此刻已經行色匆匆地趕回了沈府極速趕往安置金林的房間。
沈府的人以后幫忙請了城內幾名頗有名氣的醫修過來查看。不過說法都是大同小異,也都差不多吧,都叫好好養著,甚至還有一個叫放棄的…
可見金林這次受傷有多重。
孔瑾瑜混在幾位散醫里,時不時就著榻上的病人討論一番,見元衡真君等人回來,他的眼眸頓時一亮。
“你們回來了。怎么樣?”
“還能如何?”元衡真君惱道,他氣得要死卻又不會真的殺人,只能給他們一個狠狠的教訓。可這并不能使他松快些,反而有種不盡其意的不暢快感。
“先別管!改日本座再上門找他們好好算這一筆賬。”
隨即孔瑾瑜將視線挪到寧夏身上,瞳孔更亮了。
不用對方說,寧夏就已經意會了他的意思,取出剛剛準備好的百轉丹。她之前用了一顆,現在小瓶子里就剩一顆了。
孔瑾瑜接過玉瓶,迫不及待撥開蓋子,問了問,眉宇松動,一陣癡迷的樣子。看得寧夏眉毛一跳,因為這人的動作讓人想起來某種叫癡漢的存在。
對著一顆丹藥癡漢…額…果然是“特殊技術人才”。
大概是想安撫她,元衡真君無奈地對寧夏道:“他這人就這樣兒。”
“你這顆百轉丹本座不會叫你白出的,且放心。你…是個好孩子。”寧夏感覺對方的手掌在她發頂極輕柔地撫了一下,如同羽毛掃過一般沒有留下多少痕跡,不經意間盡顯溫柔。
“你們啊…”寧夏聽到對方長嘆一口氣,對方似乎又轉頭看了眼榻上的人:“真叫人不省心。”
“下回莫要莽撞了。”
許久寧夏才反應過來對方這話是對她說的,也是對金林說的。大概是說她之前靈力衰竭的事情。
雖然寧夏沒將事情前后緣由說出來,但元衡真君還是從中察覺到異常驚險,嗅到不一樣的意味。若是當初稍有不慎,他可能就見不到今日的寧夏了。
知道勸是沒有用的,也沒有必要,元衡真君干脆就不問了,只明暗地囑咐了一句。只是這心底還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