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
花無邪有些驚奇,不過倒也不意外。畢竟對方可是那個女人。
可惜了,本以為還能再玩一會兒。
王靜璇一把甩開對方欲要上來攙扶的,顫顫巍巍地要站起來。花無邪也不介意,對方不領情便收回了手抱臂站在一邊看。
差點中了對方的道。
王靜璇為自己剛才的兇險抹了一把汗。
花無邪善于蠱惑人心。她向來都是知道的,在過往夢境的交鋒中,對方不止一次蠱惑過她,只是從未有過一次這么直擊人心。
借以眼下的劣勢,對方還真的成功在她的心房成功撬開一個口子,險些就入魔了。
其實也不是…并不是完全入魔。若非隱約有這種想法,她又怎么會被煽動到,終歸還是心動了。不論是對元毓華,還是寧夏。
殺心平地起。
對元毓華的倒也可以理解,畢竟這人真的已經嚴重阻礙了她的道途,日日給她添亂,對方似是跟她結下了不死不休的愁怨。這種人若是有機會,他日也定要著手解決了,否則這樣一個人擱在身邊盯著,她就別想有一日安生。
然而自己對于寧夏的潛在意識真真兒是震驚到她了,因為若非花無邪,她也想不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會是這樣。
她想要殺了對方么?
寧夏其人,事實上跟她沒什么交集。王靜璇的印象里,這位大牛村的同鄉從小就是一個比較文靜的主兒,不愛說話,也從不鬧事。
小姑娘往往喜歡抱團玩耍,便是鄉村的小女孩兒也流行這一套。對于她們來說,穿著整潔漂亮簇新便是美,邋邋遢遢不做修飾便是丑,前者往往更受歡迎,是村中的人氣王,后者則最不為眾人所喜。
在大牛村的時候,王晴美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眾女孩兒羨艷的對方,她外家富裕,在縣城又有幾分關系。所以她的衣裳和頭花一般都是最漂亮的。村里很多女孩兒都喜歡跟著她,甚至使勁兒地巴結為了得到她的一頂舊頭花。
而王靜璇則是后者,幾乎人人不喜。小孩子都是趨眾的,大家都排斥,自然沒什么人會去親近王靜璇,甚至于為了貼近群體都會聚集起來欺辱她。王靜璇幼時在村里頭沒少被欺負。
不過還是有些例外。比如寧夏就是一個。
對方是一個很樸實的小姑娘,模樣兒很清秀,每日穿得干干凈凈的,說話細聲細語,不愛鬧事。農閑的時間才回出來玩,其余時間都在家里大概是幫忙。
雖說對方兩輩子的生活軌跡也不一樣了,但兩輩子的記憶中,對方都是少有的幾個沒欺辱過她的人。只是不知是那個環節的變故,對方這輩子的道路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上輩子對方未活至總角就夭折了。
似乎隨著她重生回來,多方的軌道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只是對方的道路似乎比她的要好走許多。
快速卻平穩攀升的修為,可靠且親和的師長,爭氣且厲害的友人們,還有天賦、天資…大概該有一定的氣運,她猜。王靜璇有時間想,非得說好命的話,傲得快迷失自我的元毓華大概也比不上這個不顯眼的同鄉。
王靜璇幾乎是看著寧夏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她一直在凝視著對方。
在很多時候連她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個什么想法和心態。
嫉妒?好像不是。
憧憬呢?好像也不是。
在意?大概也有點。
總之,五味陳雜,她不得不承認她對這個與她毫無交集的同鄉關注太過了。
說來好笑,這么多年,對方甚至都沒跟她說過幾句話,也沒什么實際意義的交集。有時候她覺得自己的在意當真是挺可笑的。
直到今日之前,她仍舊認為自己只是單純在注視這個人,隱隱以其為標的物。
然而,今天,一切在花無邪的誅心之下露出原形。
嫉妒、忌憚,都有。就連她自己都沒發現,這種忌憚過于強烈,原來她內心深處竟隱隱想將其殺之以絕后患。原來這就是她的真是想法。
原來她真的會因為嫉恨生出這樣軟弱的想法。
王靜璇絕不是什么善良可欺的人,甚至可以說從股子里透著涼薄和狠辣。
元毓華跟王晴美雇來為難她的那些狗腿子沒有幾個全頭全尾地離開的。那些意圖害她性命的人反倒先去地府報道了。她深知自己是什么樣的人,也做好了見血的準備。
斬草除根也沒什么好奇怪。元毓華跟王晴美還有一眾顯得沒事做整天給她添麻煩的修士也早早進了這個名單,只要有機會,她定會下手。這在她看來這是自衛,謹遵自己的原則有仇必報罷了。
可王靜璇卻萬萬接受不了自己對寧夏是一個這樣的想法。寧夏與她沒有關系,也不曾為難過她,她卻想著要將其殺死已絕后患…卑劣不說,也代表著她內心深處承認自己不如對方?
這讓驕傲的她如何能接受?更無法接受自己心底竟存著這樣卑鄙的想法。
她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眼下十年的境遇并不足以說明什么。再給她十年,這些曾經一騎絕塵的“天之驕子”說不定就要難望她的項背了。這不是寄望,而是必然的,有著混沌五靈訣,已經完成完美筑基的她有著前人來者都無法匹敵的優勢。
聽從心魔,借著花無邪之手殺死寧夏的確一了百了以絕后患,但對她來說這個心魔也許一輩子都跨不過去了。她的理念和堅持也將無形中受到折損。
沒了一個寧夏,就還有李夏,還有王夏。一個個只會比前一個更強,何有盡頭?又有何意義?
個人的力量強大才是真的強大,那些個歪門邪道,紛紛擾擾又能真正給她帶來幾分進步?不過是自欺欺人,鏡花水月罷了。
只有她,只有自己強大了,任何事和人都無法動搖她。
所以…滾!
再度聽到對方第三次堅定地吐出“滾”字,花無邪竟有些興奮了。大概這就是棋逢對手的感覺,這樣才有趣,也越來越像上輩子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