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無相世界
太后的居所，太福殿，就在溫泉池不遠的正北邊。
小金在門外候著，老嬤嬤將鄢陽引進殿內。
鄢陽一進去，就感覺到不對。
太福殿內，奢華中透著莊重。可是不知是窗戶關閉，還是燃燈不亮的緣故，卻有一種凝滯不通的感覺。
木雕香幾上，一團暖香在空氣中縈繞，分辨不出是什么香來。
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斜倚在內殿的軟榻上。神醫婆婆就站在她的身邊，看見了鄢陽，目光微凝。
“師父。”鄢陽脫口而出。看見師父沒事，就放心了。
“咳”老嬤嬤掩口輕咳一聲，略做提醒，“稟太后娘娘，花子姑娘帶到了。”
鄢陽目光微轉，跨步上前，拜見太后，“貧道，拜見太后。”
“呵呵呵，若何，你看看你的徒兒，多招人喜歡。”太后像鄢陽伸出手，招了招，道，“過來，讓我好好看看。”
鄢陽看向自己的師父，神醫婆婆還是那身樸素衣衫，只是頭發整個從花白變為全白。銀白色頭發，整齊地攏在腦后，還是用那根常用的荊釵，挽了一個發髻。
她聞言面若沉水，眼皮微垂，連說一句“謝太后夸獎”之類的話，都沒有，只是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鄢陽上前一步，站在太后的軟榻邊上，“多謝太后夸獎。”
太后伸手抓住鄢陽的小手，親切地捏著。“幾歲了？”
“八歲。”鄢陽沉穩地回答。
“八歲長這么高了，你爹娘把你生得真好。”
“貧道沒有爹娘，是師父養的我。”
“嗯，好孩子，有孝心。”太后拍了拍鄢陽的小手道：“以后要好好孝敬你師父。”
她轉頭對神醫婆婆道：“若何啊，你瞧，徒兒都給你接來了，你還有何不能放心的，安心地在我這里，待著吧。”
神醫婆婆看了看鄢陽，目光閃動，遂深吸一口氣道：“是。”
之后再無一句多的言語。
鄢陽這才明白，他們不光用師父威脅她制藥，而且還把她自己當作拿捏師父的籌碼。
師父當年可是結丹期道人，雖然如今降為凡人，可是心氣仍舊是多么高貴。如今為了她，要忍受這些個凡人的這般羞辱，可見師父對她的愛護之心。
鄢陽一陣心疼。
“好了，你們師徒相聚，該好好說說話，本宮也乏了。來人。”太后向后面仰枕靠下去。
老嬤嬤和其余幾個一直伺立在一旁的嬤嬤，一同上前伺候。
“你們先下去休息，等到小皇子換藥的時候，本宮再召你們。”
師徒倆一路無言，一直到那位老嬤嬤，連帶著門口等候的小金，一道將她們帶到偏殿的一處屋子，關上屋門，鄢陽這才緊緊抱住了師父。
“師父…”鄢陽將臉藏進師父的腋窩下，師父身上仍舊是熟悉的藥香味道。
小金仍舊警惕地守在門外。
“怕嗎？”神醫婆婆摸著鄢陽的后腦勺問。
“怕…”這是鄢陽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心驚肉跳，牽腸掛肚。她怕的是連累師父，怕師父受到傷害，怕自己來不及見到師父。
“傻孩子…”神醫婆婆笑了，臉上先前僵硬的神色一下鮮活起來。
“師父，他們為什么要抓你。”真的是因為我連累了師父？鄢陽仰臉問道。
“說來話長，你坐下，我慢慢說給你聽。”神醫婆婆拉著鄢陽，坐到茶桌前。
鄢陽為師父和自己各自斟了一杯茶。
神醫婆婆用食指沾了茶水，在茶桌上，或點或圓，畫了一幅圖。
“無相世界分為東方世界和西方世界。我們這邊就是東方世界。而東方世界，又分為五塊大陸，西部大陸，北部大陸，南部大陸，東部大陸，和中州大陸。我們現在所處的西部大陸又分三國，北為燕國，中為趙國，南為南渝國，西北角還有異族，沙狼族，飛鷹族等等小部族。”
“可這三國，還有那些部族，都只是凡人的劃分對嗎？對妖界和鬼域，并不是這樣劃分的，對嗎師父。”
“對，每片大陸都只有一個鬼王，和一個妖王。而凡人的國度，數目繁多，且多變，今天我吞并了你，明天你侵占了我。”
“所以，今日之事，都是因為他們爭權奪勢造成的？他們抓您來，就是想脅迫您，還有我，為他們效力？”鄢陽早知道師徒二人互相牽連，難分彼此，所以一向謹慎行事，就怕給師父惹了災禍。師父可是凡人之軀，禁不起折騰，鄢陽有覺悟，必須保護師父。
神醫婆婆點點頭。
“可是，師父，”鄢陽又想起了妖兵之事，“妖族和修士，自身法力和仙力遠遠超過凡人，多數視凡人為螻蟻，為何還要跟著凡人攪和這一灘渾水。”
“怎么說？”神醫婆婆問。
鄢陽便將這幾日所見的修士被招攬和有人征召妖兵之事，統統告訴了師父。
神醫婆婆蹙眉低聲道：“這是兩廂情愿的事情。凡人有權勢就會收集到好的東西來供養修士和妖兵，反過來，若凡人需要他們來參與戰爭，他們也必須親身效力。”
“原來如此，我懂了。怪不得他們要我為他們制藥，恐怕這些藥會被他們用來招攬更多的修士。”
“制什么藥？”神醫婆婆露出少有的緊張表情。
“補靈丸。”鄢陽道。
“不能給他們。”神醫婆婆堅定地說，“有一就有十，一旦他們嘗到了一點甜頭，他們就會瘋狂地纏上你，榨取你，讓你無法脫身。”
“是，師父。我記住了。”
鄢陽想起，師父本來是受到西部幻夜鬼王的庇護，結果現在鬼王自己也陷入了爭斗中，到此刻還不知結果如何，自然是顧不得師父的。
“所以，師父，我們逃吧。”鄢陽貼在神醫婆婆的耳邊道。
神醫婆婆凝視著鄢陽的小臉，撫摸著她的小腦袋，沉默了半響，道：“好。”
“師父不問逃到哪里去？”
神醫婆婆微微一笑，“我一個老婆子，去哪里都一樣，只是你，應該趁修為在進階到筑基期之前去中州。”
“中州？”師父在中州有仇家，會有危險，不能去。鄢陽在心里忖度。
這時敲門聲響起，小金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們說小皇子該吃藥了。”
“知道了。”鄢陽答到。
師徒二人對視了一眼，牽手走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