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聲嘀咕著,完全沒注意到獨孤遇以一種奇異的眼神在看他。
“不意為族人所算,身受重傷,得葉氏賢弟向云夫婦所救,以脫險境,逃至此地,終是傷勢過重,無力回天,立此書遺于后世。途中所得海外巫經一部…”讀到這里,兩人同時停下,面面相覷。
“這里說的好像是我爹娘啊。”葉靈蕖再次喃喃道,葉向云這個名字一出現,原身的記憶就自動浮現,告知了她這人的身份。
獨孤遇這次沒有再沉默,而是嘆了口氣,“沒錯,那就是你的爹娘。”
葉靈蕖這次倒是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因為這個劉正是我的族叔。當初他突然失蹤,族中推測他已遇害,而懷疑兇手就是你的爹爹,葉向、葉前輩。”獨孤遇能理解葉靈蕖的驚訝,自顧自往下說道:“所以族中告了官府捉拿你的爹娘。那時,恰巧你的爹娘也不見了,很多族人就說他們二人畏罪潛逃,開始懸賞緝拿。”
“實際上你們家族緝拿兇手是次,主要是為了要拿回那部九方算經是吧?”葉靈蕖略一思忖,已經明白了許多事,“而你們姐弟就是被派到這里來監視我的,是不是?”
從紙箋中內容來看,自己父母不僅不是殺害劉正的兇手,反而還救了他。這種情況下獨孤遇的家族仍派人追緝父母,還專門派人監視自己,讓她心情很不好,所以不等獨孤遇回答,就不無嘲諷道,“當初獨孤姓有人改為姓劉,你姐弟就這么改回來了,倒是省事。”
獨孤遇嘆了口氣,又苦笑道:“此事實非我們姐弟所愿,只是家父家母去世得早,我們姐弟在家族里處處受排擠,以致于練功被暗算都無法還手。被指派這種差事,其實和發配差不多。再加上家姐暗中打聽過你父母的情況,得知兩位前輩當時只是路過,不知怎么就與族叔投緣,結成知己,熟悉他們的人不多,只有客棧掌柜、小二等人見過,俱說為人豪爽正派,不是什么邪惡之人,再多的情況,就不知道了。及至見到你,看著你長大,從你的身上也看得出,你的爹娘不可能是那種殺人越貨之人,我們姐弟越發對這事不上心起來。”
“但是我不明白,你們又是怎么查到我舅舅家住在這邊的?”葉靈蕖從他的話里聽出一絲漏洞,“你可別告訴我,這是你們家用易理之術算出來的。”
獨孤遇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唉,也許先祖有這本事,其他人,哼!否則又怎會只有族叔一人研習這本奇經有成?兩位前輩雖說路過,在我們家那里認識他們的人沒幾個,但你大伯卻是當朝進士,頗有才名,想打聽這個倒是不難的。”
“你們家族還真是下功夫。”原身的記憶里依稀有這個大伯的影子,卻記不起具體名字和長相。當然,葉靈蕖不能問,害怕露餡兒。
“有時候,人的貪欲會形成莫大的推動力,要么讓人干出驚天動地的英雄事跡來,要么使人干出天怒人怨的齷齪事來。”獨孤遇聽出葉靈蕖話里的怨氣,卻沒生氣,而是又嘆了口氣,“你看我族叔的下場,再看看我們倆的遭遇,就知道了。”
“剛才在洞里,你掙扎著要說的,就是這件事兒?”葉靈蕖聽得出來獨孤遇沒騙她,突然想起他兩次說的半截話。
獨孤遇低下眼瞼,“確實如此。葉姑娘屢次拼死相救,我以為命不久矣,不想辜負了這份善良,便打算坦承此事,想提醒你多加小心,哪知道兩次都被意外打斷。現下說出來,覺得心里輕松多了。”
葉靈蕖給了他一個白眼,“你輕松了,我爹娘還不知道被逼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呃…”獨孤遇被她一句話噎得呼吸一滯,卻又沒法反駁,半晌沒接上話來。
“好了,你也別鵝鵝鵝的了,一會兒該曲項向天歌了。還是先讀這信吧。”葉靈蕖知道獨孤遇沒參與害她父母,住在村里也沒害過她,反而還救過她幾次,也不想在這事上多做糾纏,便直愣愣道。
獨孤遇聽她這一番話,簡直被雷得有些頭暈眼花,實在不相信這是那個平日里文靜優雅,殺起敵人英姿颯爽的姑娘。想了一會兒,仍是有些不適應,便聽話地低頭去看信。
“…此經所記甚雜,其中之術鬼神莫測,可惜余逃命至此,已近燈枯,靜待有緣人習練之后,望告余亡魂,幸甚幸甚。
“余知命不久矣,將此經置于上,先祖九方算經置于盒內夾層。欲習算經,望先開巫經,以圓余生前遺愿,余在天之靈,萬謝之至。
“另,余鼓僅存之力,在室中掘二洞,一洞于室中,真經藏于此,余于亡時將覆于其上,來人須有尊余尸身之心,方能先行發現。而余手指之處,乃為奸邪虛偽之徒所留之線索。若其不尊余遺骸,先欲掘寶,則必中毒箭而亡,以證其德不足以得寶。”
讀到這里,信箋上的字就沒有了。二人都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兩人都是聰慧之人,早看出骸骨手指作那個姿勢必有緣故,幸虧他們都不算貪心,先一直忙著治傷,把尋寶的事往后放了,否則若是進來先去往那邊翻找,現在定已經變成兩具尸體了。
后來,葉靈蕖也是先收了他的尸骨,才進行的挖掘,這算是善有善報吧。
兩人擦了擦頭上的汗,都感覺渾身有些虛脫似的,這是后怕。獨孤遇嘆了口氣道:“族叔生前為人最是隨和,也因此才能把九方算經研究明白吧。想不到后來變得性子如此,如果不是姑娘善良知禮,這里怕是又多了兩個孤魂野鬼了。”
“可不是嘛。”葉靈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來吧,還是按前輩說的,先看看那本海外巫經吧。”
這上面的字只有獨孤遇認識,所以他當仁不讓地翻開了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