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斷是沒錯,但是方子錯了。這馬煩躁不安,你以為是疼痛所致,卻不知是氣脹引起,理應加枳殼、桃仁,但你卻加了木香。”
“木香本就有理氣消食之功效,并非只會止痛,這有什么問題?”
“木香本身沒有問題,但你的用法有問題。剛才你也說了,治療中結需要理氣,這樣的話木香就得生用,可是你卻煎熟了。”
“那也不至于突然加重如此。想必這馬還有別的病。”
“行了,你他媽快給我閉嘴吧。”布揚古已經聽明白了,就是這狗東西自以為是,用錯了藥,才至愛駒如此。“容大夫,可有辦法治好?”
容青水沉吟了一下,“這藥本來應該熱灌的,想來是因為心急,摻了涼水,致使腸內收縮,梗結壓實,加重了病情。灌藥、施針已經治不了了,只是…。”
“切,還當你有多高明,啰嗦聯天,不也一樣治不了?難不成除了這兩種方法,還有別的法子嗎?”還不等容青水說完,“關師兄”就嘲笑起來。
他今天也看明白了,如果這馬能治好,布揚古就不會把他怎么樣。反之,如果治不好,他好不了,也絕不能讓容青水好過,所以竟是不顧布揚古的斥責,當面諷刺上了。
果然,布揚古的的臉立時沉了下來。其實沒有“關師兄”的助攻,他也聽清楚了,容青水的意思是有辦法治,但他們實施不了,那和沒辦法有什么區別?這不是廢話嗎?
“當然有別的法子。”卻是葉靈蕖說話了。她一直跟在容青水身后,剛才也不過和青哥耳語了幾句,竟是被大家忽略了。
“你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我和你表哥都沒辦法,你瞎摻和啥?”
“誰說我二哥沒辦法?剛才我二哥已經把方法告訴我了。只是因為你不中用,他才猶豫了一下。現在就讓你看看你跟我二哥的差距,你治不好的病,他現場教出來的人都能治好。”葉靈蕖揶揄完“關師兄”,和容青水兩人一前一后蹲在“烏云踏雪”肚子旁邊。
容青水得到布揚古的同意,便與葉靈菏分別動起手來。
他先出手在馬肚子的一個位置打一拳,然后葉靈蕖在同一位置再打一拳,如此交替反復,就像鐵匠鋪里小錘和大錘輪番敲打一樣。
院子里一片安靜,只有微風吹過樹梢的刷聲,還有綿綿密密的“砰砰”聲。
一大群人看著兩人的動作不明所以,“關師兄”也張口結舌,他從未見過這種醫治手法。師父沒教過,醫書上也沒有啊。
一柱香時間過去,容青水和葉靈蕖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特別是葉靈蕖,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搖搖欲墜,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容青水看著表妹虛弱的樣子,手上動作一緩。葉靈蕖卻從牙縫里擠出一句:“繼續。”
容青水看著她堅定的眼神,一咬牙,右手繼續向馬肚子擂去,院中“砰砰、砰砰”的擊打聲再次均勻起來,有如心跳。
又堅持了盞茶時間,馬肚子里突然傳出一聲鳴響,有如堵塞的溝蕖突然暢通一般。葉靈蕖聽到聲音,面色一松,向后就倒。
容青水一直關注著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把她攙到旁邊陰涼處。布揚古示意手下搬來兩把椅子,讓葉靈蕖兩人坐在上面,這才把目光轉向容青水。
容青水為葉靈蕖把了一會脈,才放下心來,向布揚古回話:
“貝勒爺大可放心,你的愛駒即刻就可痊愈。”
布揚古也是面色一霽,“多謝容大夫和令妹周全。嗯,葉姑娘沒事吧?”
“謝貝勒爺關心,靈蕖沒事,只是用功過度,一時脫力而已,修養個十來天就好了。”
他雖是獸醫,但有些醫理是相通的,所以這種簡單的問題還是能看出來的。
這邊說著話,又過去了一柱香時間,“烏云踏雪”還是靜靜地躺在地上,沒有要睜開眼睛的跡象,連肚子中的鳴響也消失了。
“哈哈哈哈,”“關師兄”突如其來的笑聲,把神經繃得越來越緊的大家嚇了一大跳,“剛才大言不慚說能治好,我當你真有本事,原來是唬人的,這么半天不還是沒有起色?啊?哈哈哈…”
“看著貝勒爺這匹神駒起不來,你似乎很高興啊?”葉靈蕖這會兒已經緩了過來。她剛才暗運內功心法,又有煉體心法加持,這么一會兒就恢復了不少體力,正好聽到“關師兄”的話。
“你…”“關師兄”的笑聲“嘎”地一下卡在喉嚨里,剛吐出一個字就咳嗽起來。
“我什么我?你剛才見‘烏云踏雪’沒動靜,笑那么大聲,在場諸位可是都聽見了的,你當大家都是傻子嗎?”葉靈蕖冷冷一笑,“不過你高興得太早了,這病確實治好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關師兄”被他說得臉色一白,剛要辯解,卻聽“烏云踏雪”肚子中傳來一聲“咕嚕咕嚕”的響聲,緊接著又是一聲,后面聲音越來越密集,音量也越來越大,就像它肚子里有一口巨鍋,燒開了水一樣。
“我要是你,就不會在那發呆。”葉靈蕖看著“關師兄”,臉上浮現出莫名的意味。
“你說啥?”
“關師兄”的問題根本沒等來葉靈蕖的回答,但已經不用回答了。
因為“烏云踏雪”突然睜開眼睛,從地上一躍而起,站了起來,同時…
同時,一股激流猛然從它后面射出,仿佛一道被壓抑了許久的噴泉,瞬間爆發,一噴數丈。
開始得知自己的寶馬將不治身亡的時候,布揚古真是想把這狗東西砍了,可他畢竟不傻,不可能為一匹馬殺掉一個有用之人。就讓人把“關師兄”綁了,讓他面向“烏云踏雪”跪著,以贖其罪。
這下好了,他首當其沖,正面接受了這道“噴泉”的“洗禮”,從頭到腳,淋得相當全面。猝不及防之下,他張大嘴就要發出驚叫,但那叫聲還沒出來,也被噴回了肚子里。
他雙手被綁,身體少了支撐,被噴得向旁邊就倒,“撲”地一聲,趴在了地上,后背暴露了出來,于是最后一塊干凈地方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