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真是…”獨孤遇被小弟懟得啞口無言。他無論如何想不明白,自己的弟弟怎么就莫名其妙成了葉家那小丫頭的擁躉了呢?沒道理啊!“你是不是也中了她的巫術了?”
“你才中了她的巫術。”獨孤見皺了皺小鼻子,斜了他哥一眼:“我就是喜歡靈蕖姐姐,不像你,道貌岸然的,就知道背后說人壞話。”
獨孤遇:“…”
王城的一片大宅院里,王大龍正恭敬地站在一個中年人面前。
那人四十來歲,面目平常,留著三撇短髭,是那種丟到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類型。
但王大龍在他面前卻連頭都不敢抬,只用眼睛盯著自己腳前的地面,就像那里隨時可能長出一朵花一樣。
“你把昨天那丫頭的話再給我一字不落地學一遍。”中年人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波動。
王大龍渾身一顫,認真回想昨天在路上遇到葉靈蕖,從相見到離開的每一句話。幸好,那丫頭一共也沒說幾句話,否則還真怕記不準。
“她當真是說這筆賬會記在那個女人的頭上?你沒記錯。”中年人居然動了動眉毛,顯然內心有了波動。
“屬下絕沒記錯,那姑娘就是這么說的。”
“她在村口沒追問佟梅在哪里?”
“沒有。是佟五兒說出的佟梅。哦,對了,她問了雷老鼠有沒有再找過佟梅。”
“嗯。你做得不錯,讓咱們家躲過一場大禍。”中年人問完話,又恢復了冷淡。
“謝老爺夸獎。只是屬下斗膽問一句,這女孩子真有那么厲害?”王大龍跟在這位爺身邊久了,多少也摸出了一絲脾氣,壯著膽子問道。
“嘿。你以為那丫頭昨天為什么不問你姓什么,是誰家的人?后來又專門說把賬算在那女人頭上?”中年人冷哂一聲,繼續掰餑餑說餡:“她就是讓你回來傳個信兒,讓我放心,她不想把事鬧大。但佟梅這女人直接打傷了她的家人,她是不會放過的。”
頓了頓,中年男人竟以一種佩服的語氣說:“單憑這份智慧、身手和心機,如果不是你親眼所見,我真不相信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
“那我們的計劃是不是也要改變?”
“嗯。中止強行獲取罐頭制作方法的計劃,尋求合伙開辦可能。另外,給佟梅一些錢,讓她出去躲一段時間。”
“就這么讓她走了?”王大龍對佟梅一點好印象也沒有,不由急道。
中年人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王大龍急忙收聲,低下頭,片刻之后,才低聲道:“屬下會想法讓人通知山寨那邊,佟梅的弟弟偷偷把雷老鼠的馬給賣了。”
中年人未置可否,起身背著手向后堂走去。王大龍直到他的背影轉過拐角,才抬起頭來,慢慢轉向出院而去。
仙馬泉村容家。
容青云從菜碗里夾了一塊肉放在嘴里,細細體會了一下滋味兒,才慢慢嚼了起來。
今天的燉豆角里放了好多肉,讓他覺得像要過年一樣。這些肉都是表姐葉靈蕖賣罐頭賺的錢買的。他年紀雖小,也知道表姐很辛苦,舍不得多吃,待娘和兩個姐姐都吃了一塊兒,才夾了一塊最小的。
“姐,你咋恁厲害呢?那些官差啊,村長啊,我看都不敢把你咋樣呢!那佟三兒和佟五兒,簡直笑死我了,咋變成那樣了呢?”一塊香噴噴的燉肉下肚,小家伙對表姐的敬仰便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拾。
“他們也不是怕我,一是有律法在,他們不得不遵,二是他們以為我有一個薩滿師父,不敢造次。”葉靈蕖可比他們清醒得多。
“那,姐,你是不是薩滿大人的徒弟?”
“這個你不要問,我也不能說,你出去也不能和別人說,別人問起來,你也只能像我這樣說。懂了嗎?”
“你倆說啥呢?”容香草扒拉兩口飯,呆萌地問道。
“你啊,記住你老妹說的,不得張揚,也不用否認,懂不?”佟金蘭今天先是擔心得要死,然后峰回路轉又驚喜夠嗆。現在她也看出點端倪,便嚴厲要求容香草不得亂說話。
“好了好了,娘,我知道了。在你眼里就有老妹,好像俺才是寄養的…”
“住嘴。”佟金蘭厲聲喝斥一句,容青云也停下筷子,拿眼橫她。
“哎呀,老妹,俺不是那意思,俺是說…唉,瞧俺這嘴笨的。”容香草意識到自己“寄養”那個詞犯了全家忌諱,生怕葉靈蕖多心,不停解釋。
佟金蘭氣囔囔地看著她,容青云一副“我不認識她,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表情。
葉靈蕖知道表姐對自己一向真心,根本沒往心里去,反倒給她夾了一大塊肉,“姐,趁他倆大眼瞪小眼,咱倆快吃肉。”
“嘿嘿,還是老妹對俺好。”容香草涎著臉笑嘻嘻地把碗里的肉放嘴里,又挑釁地看著自己娘和弟弟。
佟金蘭看著姐弟三個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又覺得欣慰。
“對了,老妹,你不知道。才剛我要把佟梅領胡子回的不是這個家的事告訴官差,娘不讓。你說,是不是還是我對你好?”容香草一副討好的樣子,看著葉靈蕖。
看著表姐等著表揚的樣子,葉靈蕖心里一酸。容香草剛才的話并沒說錯,四舅媽實在是太偏心了,啥都可著自己,弄得容香草和容青云他們時不時還要看自己臉色,倒真像不是親生的。
但還不等她說話,佟金蘭就斥責道:“你還好意思說?你不想想,一旦你說出來,會有啥后果?”
“那能有啥后果,把勾結胡子那家人統統抓起來唄。”
“天真。”佟金蘭“叭”地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那佟梅在主家根本不受待見,那家人為何還要她負責與胡子聯系?”
“是啊,為啥?”
“為了必要的時候丟卒保帥。”佟金蘭看了葉靈蕖一眼,見她沒有接話的意思,心里暗暗贊嘆一聲,不得已只好自己解釋:
“讓她干這事,一旦事發,就可以全推到她身上。她在主家不得煙兒抽,那家全家上下肯定都知道,到時由不得人不信。你想想,敢和胡子有聯系的,又怎會是普通人家?所以,即使你今天報了官差,抓到了佟梅,那家人也不會承認,頂多是花點錢打通各個關節,傷不到筋骨。但我們家就得罪了這樣一個厲害的大戶,后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