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官差見葉靈蕖已被金臺吉的人圍了起來,知道暫時奈何不得她,已經全撤回到了頭領身后,此時聽見命令,左右兩人雙雙搶出,鎖鏈直奔獨孤遇頭上套來。
金臺吉大怒,手中硬弓連揮,將鏈子磕開。他身后的騎士本在戒備狀態,見對方竟然毫不講理,當著元帥的面就要捉拿軍師,頓時暴怒異常,除了護著葉靈蕖的,前面六七個人一夾馬腹,手中刀帶著風聲直奔拿鎖鏈的兩人劈來。
對他們來說,自己是金臺吉元帥的兵,只聽他的命令;獨孤遇是他們的軍師,也是同生共死的伙伴,敢有人想要他們兩人的命,前面就是天王老子,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沖出去砍殺。
因為他們知道,換作他們有事,那兩人也會做同樣的事。事實上,兩人已經做過了。
而就在前不久,葉靈蕖也為他們做了同樣的事。從這個意義上說,葉靈蕖也不單純地是他們的總教頭,而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今天見自己的戰友被欺負得差點斷腿自救,早就眼紅了。
在他們眼里,沒有大明朝廷的官差,只有想要兄弟命的敵人!
此時對方先動手,他們心中的怒火一下子被全面點燃。這些憤怒又全都灌注進手中的兵器,惡狠狠地沖著眼前兩個官差砍下來,那架勢恨不得一下子把他們全部剁成肉醬。
這些官差雖出身軍伍,但更擅長投機,軍功多靠借人頭,提拔全仗溜須拍,否則也不會尋得手頭這個肥差。如果說東城的騎士是下山猛虎,這些人就是些鬣狗,陰險、狡詐,單人實力卻有限得很。
那兩人面前雖只有五個騎士沖來,但他們卻覺得自己正面對千軍萬馬的碾壓,一時間兩股戰戰,居然連躲避都忘了。
倒是那個頭領還算有幾分本事,左右手電閃伸出,拉著兩人同時后撤,堪堪避過馬踏刀劈。待那頭領放開手,兩人已經攤在地上。
“金臺吉,你是要造反嗎?”見金臺吉抬手阻住眾騎士,那頭領面沉似水,冷聲質問道。
金臺吉年輕俊朗的臉上一片淡然:“想當著本座的面殺我教頭,拿我軍師,你又是何意?”
“你可知道,你那個什么教頭剛剛用喂毒暗器殺了朝廷命官,本官職責所在,當然有權緝拿。”面對這些殺機凜然的虎狼之士,那頭領也只能暫時壓下怒氣,準備講道理,當下沉聲道:
“再說,你這個所謂軍師不過是你們自封的,一介草民而已,見官不拜不說,還敢指手劃腳,本官不過是教教他規矩而已。”
“這位大人真是好大的官威啊。”獨孤遇從幾位騎士的保護下越眾而出,劍眉微豎:“恐怕要讓大人失望了,在下乃是鄉試榜首,是地地道道的大明朝舉人,所以不僅懂得規矩,而且似乎懂得還不少。”
“你…”那頭領想不到這個鄉旮旯里居然還有個舉人在,不過他也不是易與之輩,立時叼住另一件事:“即便你有功名在身,那葉靈蕖當眾襲殺朝廷命官,意圖謀反,你們膽敢阻止本官捉拿要犯,當以同犯論處。”
“恐怕這就由不得你了。”金臺吉將弓插回馬鞍旁的皮袋中,背負雙手,淡淡道。寒冬里的朝陽在他的盔甲外渡上一層金色的光輝,看上去神圣而灑脫。
一聽金臺吉的話,獨孤遇心里卻暗暗叫苦。這位貝勒爺平日雖不茍言笑,為人卻沉穩無比,今天這是怎么了?對方擺明了上綱上線,硬說葉靈蕖殺官謀反,金臺吉不予解釋,卻只管護著葉靈蕖,這不是明顯自己往人家坑里跳么?
只是這些只能在心里想想,還是要想辦法給他圓場的。
“大人所言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葉先生并非魯莽之人,想來中間必有所誤會。貝勒爺也是想此事圓滿解決,而非單純阻止。”
“你什么意思?這么多村人親眼所見,難道本官還會惡意陷害不成?”見獨孤遇放低姿態,那頭領得理不饒人。只是他的說辭邏輯上沒有問題,而獨孤遇又是剛到現場,前面的經過都不清楚,所以才不敢把話說得太滿。
那頭領知道獨孤遇在拖延時間,意在靜待葉靈蕖療毒結束,哪會如他們的意。
結果,還沒等他問,人群中就人給他作證了:“俺能證明這位大人的話。俺看見葉靈蕖那個賤人剛才用暗器殺了那個官差大人。”
“就是就是,俺也看見了,那賤人先騙那個大人說有寶藏,湊到跟前去,給了那個大人好幾把暗器。真是又陰又損。”
眾人循聲望去,見說話的卻是關家閨女和佟香春。
這兩個女人一個盯著獨孤遇,一個盯著吉臺吉,見兩人只管維護葉靈蕖,眼中全是嫉妒之意,因此一聽那頭領提到人證,當即爭先恐后出言指證,完全是一副希望葉靈蕖早死的架勢。
獨孤遇一見其他人的臉色,就知道這兩人說的怕是真的,因為連一向與葉靈蕖關系最好的關妮子表情也只是擔憂,顯然也是因為自己的小伙伴確實殺了官差。
佟小英掙扎了一下,往前移了一小步,小聲道:“雖然靈蕖不該殺官差大人,可是她也是為了自保,并非有意為之…”
她的一句話,更作實了葉靈蕖當眾襲殺官差的事實。獨孤遇瞳孔一縮,心沉了下去,表面卻保持不動聲色。
金臺吉目光掃過佟小英的臉,微微有些驚異。當然并非覺得驚艷,而是因為她的相貌與東歌太過相像。
見金臺吉的眼光在自己臉上連一瞬都沒肯多停,佟小英心中氣鼓,妒意上涌。只是她剛要張嘴說話,那邊金臺吉已經先于她開口了:“本座不管葉先生殺了誰,想來必有她的道理。你們若想在本座面前拿人,斷無可能。”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造反了。”那頭領也怒了,“說不得,今天就試試金貝勒的手段,也看看你們葉赫部落到底有多大的膽子,看有沒有本事將我等全都殺了。”
似乎是為了回應他的話,一個人從金臺吉后面人群中拔地而起,橫空掠過丈許距離,足尖在獨孤遇馬背上一點,竟越過了一隊官差頭頂,手中刀光一閃,排在末尾那個人的頭顱就翻滾著飛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