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干啥?”李希賢警惕地瞪著李云心。
這傻丫頭,莫不是惦記上了那用十兩銀子給她壓驚的冤大頭?
這種事兒偶然碰上一回,就夠值得慶幸的了。
就算是錢多得沒地方扔的富家子,也不見得人人都有這份仁義心腸啊!
莫非這膽大包天的丫頭,還想揪著同一只羊,再薅一回羊毛?
這種事兒,可一而不可再。
萬一弄巧成拙,不得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行,必須得攔著她點兒!
李云心有點兒奇怪地瞅了瞅李希賢。
這賢哥兒,今兒個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啊。臉上一副那么決絕的表情,是幾個意思?
不過,她還是老實回答了:
“我想試試設幾個繩套兒。看看能不能抓到兩只兔子,或者野雞什么的。以前我見過別人做繩套,好像也不咋難。”
李云心沒說謊,她是見過別人做繩套。不過,她是上輩子從電視上頭見的。
“其實也可以撿點兒蘑菇、掏幾個鳥蛋、再抓點兒田雞,挖些野菜…”
李云心正說著,忽然聽到“吸溜兒”一聲兒,十分響亮的吸口水的聲音。
原來是李云舒。
她正一臉孺慕地盯著李云心,兩只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有星光在里面閃爍。
這個小吃貨!一說到吃,就比誰都精神。
剛剛李云柔都帶著兩個小的洗漱過了,已經把李云舒和李希杰都拾掇得妥妥帖帖,干干凈凈地塞進了暖烘烘的被窩兒。
這會兒,李希杰含著手指頭,睡得香香的。偶爾還會隨著呼吸,吹出來個鼻涕泡兒。
李云舒卻不知什么時候,悄悄從被窩里鉆了出來。
這會兒她只穿著中衣,卻仿佛一點兒都不覺得冷似的,興致勃勃地聽著李云心說話。
剛剛大概是李云心說的那些,都是她愛吃的。她一時沒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
被發現了,也一點兒不尷尬。
反而一臉崇拜地湊到李云心跟前,一副抱定了李云心這條“會抓肉肉”的大粗腿的模樣…
李云心拎著李云舒,干脆利落地把她塞回了被窩兒,還順手給她掖了掖被角:
“抓緊老實兒滴睡覺!
要是再敢這么不管不顧地鉆出來,下回姐遇見啥好吃的,都不帶你的份兒!”
這話的威力,簡直比“二伯娘來了”還好使。
李云舒乖乖地躺好了:
“二姐,我馬上就睡,你一定記得要帶我的份兒呀!”
“行,趕快睡,閉上眼睛。”
“哦。”
李云舒躺好了,沒過多大會兒功夫,呼吸就均勻綿長起來。
李云心和李希賢、李云柔幾個,也不過三言兩語,就敲定了明個兒進山的章程:
不帶兩個小不點兒,也不往老林子深處走。
萬一遇到什么特殊情況,不要自己做決定,一定要喊哥哥姐姐來幫忙。
最后這一條,是李希賢要求李云心反復保證過的。
雖然李云心覺得,若是論實際年齡,自己才是姐姐。
但這種被“哥哥姐姐”關心的感覺,讓她沉醉其中,一點兒都不舍得拒絕。
不管李希賢實際上到底在擔心什么,她都決定順了他的意。
李希賢見妹子這樣乖巧,不由得又暗暗懊悔了一下自己之前的疑神疑鬼。
妹子還是像從前一樣依戀自己…
她只是變得更活潑更大膽一些罷了,并沒有什么不妥。
自己壓根兒就不該懷疑她。
李云心不知李希賢的心路歷程,但看他臉色舒緩了,還是覺得松了一口氣。
姐弟三個談完了事兒就歇下了,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五房的臥房之內,陳氏和李桐,卻正焦急地守著李希明。
李希明這會兒應該是睡著了,但他雖然閉著眼,臉色卻慘白慘白。
夢里似乎也很害怕,小身子一直在瑟瑟發抖。
陳氏心疼得眼睛都紅了,眼淚仿佛一串串斷了線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落下來。
李桐既心疼孩子,又心疼陳氏,眼圈兒也變得紅彤彤的。
陳氏擰了李桐腰間的軟肉一下:
“這破地方不能待了!我明個兒一早就回娘家!”
李桐連連點頭:
“娘子說得是,明個兒早上,我陪著娘子一塊兒回去。”
明哥兒一貫嬌生慣養,大部分時間,幾乎都長在姥姥家。
對老李家的成員,其實都不很熟悉。
今兒個曹氏這一番發作,沒能把李云心怎么樣,反倒把明哥兒給嚇著了。
明哥兒本來就膽小、又不大認得曹氏,見到曹氏那么蠻狠兇惡的模樣,自然免不了害怕。
當時陳氏就沒繃住,沖著曹氏發了火兒。
但曹氏當時正跟李云心對峙。
興許是為了不在小輩兒面前丟面子,竟然對陳氏的話不理不睬,連個屁都沒放。
按老李家的規矩,明個兒該陳氏往大廚房掌勺。
但經過了今兒個這一遭,陳氏恨不得現在立刻拔腿就走。哪兒還有那份閑心,管旁人吃不吃得上飯?
若不是李桐深怕走夜路不安全,死活勸住了陳氏,晚食一結束那會兒,陳氏就直接抱著明哥兒回娘家了 現在,她分外后悔聽了李桐的勸。
萬一明哥兒這回,真被嚇出來個好歹,她生撕了曹氏都不解恨!
大房一家子,其實這會兒,也都還醒著呢。
他們一家六口,被安頓在老兩口的兩間臥房。
李希文和林氏帶著李燁,跟老兩口兒住一間。李槐和曹氏帶著李云珠住一間。
因為老兩口兒就睡在隔壁,他們兩口子,說話也不敢大聲。
曹氏自打回了臥房,先瞇著眼睛歇息了一會兒。卻并沒有睡著。聽著李槐回來了,就開始委屈巴巴地哭。
李槐一進屋,就見到曹氏哭紅了眼睛,拿著個帕子蓋在臉上,輕輕地擦拭腮邊的眼淚。
這動作,當年曹氏年輕的時候做起來,確實很是動人。
讓李槐的心,不自覺地就偏了。
然而,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現在,曹氏連孫子都有了。
跟著李槐過養尊處優、呼奴使婢的好日子,也剛剛不到三年的功夫。
去鎮上之前,她跟老李家其他幾房的妯娌們一樣,都是要下地扛得起鋤頭,進門玩兒得轉灶臺的農婦。
天天風吹雨淋日頭曬的,這顏色便是再好,也難免會憔悴衰老。
此時,這曾經十分動人的作態,就不可避免地顯露出幾分尷尬來。
李槐的語氣里,也多了幾分不耐煩:
“怎么著?你這還委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