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公公得了話,笑容一深,就站起來:“既如此,咱家就先回去宮里,向皇上和太后娘娘復命。”
虞老夫人連忙派人奉上了,虞府準備的厚禮。
朱公公也不客氣,就笑納了。
也不是誰都能從他這兒打探消息。
跟在朱公公跟前的內侍,機靈地提拎在手里,掂量了一下,份量不輕,應該也是難得的大手筆。
虞宗正連忙站起來,客氣道:“我送送公公。”
虞宗慎也道:“有勞公公辛苦了。”
兩人客客氣氣地去送朱公公。
前廳里,虞老夫人應付完了朱公公,就像打完了一場硬仗,連背心都濕透了,面色疲憊地靠在椅子上。
虞幼窈奉了一杯茶遞過去。
虞老夫人喝了一口,身上有了些力氣,瞧了還站在前廳里的幾個孫女兒,擺擺手:“折騰了一上午,想來你們也累了,都回去歇著去吧!”
這樣大的陣仗,她也有許多年沒有見過,最近一次,還是老二當年考中了榜眼。
幾個孫女兒,都是頭一遭。
虞兼葭瞧了一眼,擺在桌上的明黃圣旨。
方才朱公公宣讀圣旨時,她低著頭,連眼珠子都不敢亂轉一下,耳里頭朱公公尖細陰柔的嗓音,像細針一樣扎進耳里,令她頭暈目眩,胸悶氣短,有那么一瞬間,她甚至以為精心修養了三年了身體,舊病復發了。
虞幼窈被封了韶儀縣主。
圣旨對折著,呈放在鎏金的金托里頭,上頭的九龍團紋,也不知道是織的,繡的,還是繪制的,連龍須都是纖毫畢現,不管從哪個角位瞧,總能被一雙威嚴神圣的龍目盯著,仿佛這雙龍目,能跟著她的目光移動,鮮活了一樣,無端就令人雙腿發軟。
天家之威,赫赫煌煌。
而這一切,是屬于虞幼窈的。
之前在榮郡王府的花會上,見到了徐國公府的徐琳瑯,榮郡王府的殷錦柔,她還曾感慨,她們才是“真貴女”,與之一比虞幼窈,也不過是個“假貴女”。
這才過了幾天?
榮郡王府奪爵除碟,殷三小姐成了庶民。
徐貴妃被幽禁,徐琳瑯真貴女的風光也大打折扣。
反倒是虞幼窈,卻被封了縣主,成為了真真切切的貴女。
就是皇親國戚的徐二小姐見了,還要恭恭敬敬地行禮,道一聲:“韶儀縣主好!”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諷刺的嗎?
一個所有人眼中的喪婦長女,何德何能竟有了這樣的風光?!
桌案上明黃色的圣旨,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材質,金光耀目,刺得她眼睛都疼了,不覺就濕了眼眶,眼里頭一陣澀然。
虞兼葭緩緩垂了眼睛,輕顫著睫毛,過了一會兒,再抬起眼睛時,眼里頭已經是一片水潤柔光。
她微笑著上前,柔聲對虞幼窈說道:“恭喜大姐姐,被皇上親封了韶儀縣主。”
她捏緊了手里的帕子,細白的手指也輕微地發顫,臉上卻透了真摯的笑容,仿佛是真心為虞幼窈高興。
“謝謝三妹妹。”虞幼窈并不覺得,遭了宮里頭的算計,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可無論如何,這都是莫大的殊榮。
雷霆雨露,皆是君賜!
女子受封并不容易,大部分都是出嫁了,婦憑夫貴,夫君位高權重,為家中敬重的發妻請封,朝廷經過考評了之后才會賜封。
她娘身為原配嫡妻,也只得了一個六品的安人,這其中還有,皇上念在謝府攘助朝廷開了海禁,功不可沒,格外恩賜的原因。
而楊淑婉身為繼室,連七品也沒撈著,僅得了一個最低的九品孺人。
虞宗正進了吏部,按道理說,楊淑婉的品級還要升一升,但楊淑婉經過長興侯府的花會,名聲并不是很好,就算虞宗正想為她請封,也請不到,更遑論,虞宗正恨毒了楊淑婉,自然不可能費心,為她請封。
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得了縣主的位份,在這整個大周朝史上,都是不多見的,是皇上和太后娘娘對她厚愛。
所以,就算遭了皇上的算計,這也是她的榮幸。
就算這個縣主之位,是需要她用一大筆錢來“買”,她還要表現得高高興興。
虞兼葭這一聲道賀,令虞清寧也反應過來了,她恨恨地咬了咬牙,不情不愿地低著頭:“大姐姐,恭喜你。”
從前得寵的姨娘,變成了侍妾,送到了莊子上,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從前對她寵愛有加的父親,現在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心煩。
失去了所有依仗,又被老夫人關在院子里,被教司坊的金嬤嬤搓磨了整整三年。
這一切,已經足夠虞清寧認清現實。
她就算再蠢,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和虞幼窈做對了。
可是即便如此,只要一想到從前蠢笨如豬的虞幼窈,竟然成了縣主,她心里依然覺得不甘又憤恨。
虞幼窈點點頭:“多謝四妹妹。”
虞兼葭和虞清寧上前行了退禮,就相繼離開了前廳。
虞善思雖然年歲小,可也能瞧出,前廳里的氣氛有些凝重,祖母并沒有因為大小姐被封了縣主,感到高興。
而大姐姐自己,也沒有覺得榮耀。
他猶豫了一下,這才上前:“大姐姐成了縣主,以后到外面走動,就不會再有人害大姐姐了。”
不管怎么說,這也算是一件好事。
虞幼窈也聽出了其中的關心與擔憂,笑了一下:“思弟說得對,折騰了許久,你也回去早些歇著吧!”
虞善思走后,柳嬤嬤就摒退了下人,青袖和白芍守在外面,下人們都知道,宮里剛給大小姐下了圣旨和賞賜,也不敢往前廳這邊湊了。
虞老夫人微嘆一聲:“破財免災,怕是免不了啰!”
虞幼窈握了握她的手:“但凡是錢能解決的問題,也都不是問題,難得是,該怎樣填飽宮里的胃口,才能讓上位者滿意。”
虞老夫人轉頭瞧了周令懷:“你覺得呢?”
周令懷淡聲道:“太后娘娘發動募捐,針對的是表妹,乃至泉州謝府,甚至是大周朝所有商賈!”
官家能捐的有限,商賈才是真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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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