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還愿 五城兵馬司負責京里的治安,百姓排隊擋道的事,讓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維護一下,也能說得過去。
男子沉著臉,掀了車窗,就見了一幫襤褸,破爛不堪的乞丐,發了癲往前跑。
一邊跑,還一邊說話——
“聽說虞府的米鋪,要連舍三天的粥米,每天一個時辰呢…”
“虞府這幾年經常舍粥,可真是心善…”
“可不是嗎?虞府有一位菩薩心腸的老夫人,教養了一個有善心的孫女兒,不光經常舍米送粥,聽說還在京里辦了一個善堂,收容了許多孤兒寡婦。”
“你是說窈心堂啊,這個我知道,這位虞大小姐不光收容他們,還特意請了先生教他們識字讀書,紅女活計的…”
“虞大小姐”,“窈心堂”之類的話,就聽了一耳朵,男子總覺得“窈心”這兩個字,似乎打哪兒聽過,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不過,總歸是和虞大小姐脫不了干系。
男子轉頭問了身邊的伴從:“虞大小姐閨名叫什么?”
伴從方才打聽消息的時候,虞府一應相關的人事,也都打聽了一道:“姓虞,名幼窈,是虞大人的嫡長女,這兩年來,在京里頭頗有才德名聲,早些時候,壓過了寧遠伯家的陸五小姐,成了京兆第一美人。”
因虞大小姐低調,也不常在外走動,京兆第一美人這稱號,也有不少人各執一詞。
不過,現下寧遠伯下了大獄,寧遠伯府名存實亡了,陸明瑤成了罪臣之女,自是不能跟虞大小姐相提并論了。
這么一說,男子對“虞幼窈”這個名字,知道的也就多了,頓時來了興致:“原來是她啊,三年前在長興侯府的花會上脫穎而出,得了皇祖母的青眼,不光賜了一塊宮絳,還夸她美心曰窈,窈心而善德,母妃之前也提過她。”
從前寧遠伯府張揚,他在宗室的宴上,見過陸明瑤幾次,華貴美艷,是隨了宮里的陸妃,京兆第一美人也是實至名歸。
壓過了陸明瑤的京兆第一美人啊,真想見一見呢!
伴從點頭:“正是她!”
男子輕輕把玩了手中的黃澄澄的玉扳指:“聽說這位虞大小姐的母家,是出自泉州謝府,她今年多大了?”
伴從連忙道:“左不過十二三的年歲,具體不清楚了。”
女兒家的庚歲,都是極隱私的事,除了大體日子外,旁人也不會知曉,尤其是出生的時辰,外人更是不得而知。
男子手里的折扇掀了車簾:“走,下去瞧瞧去。”
伴從有些猶豫。
男子嘻笑了一下:“怕什么呢,本宮今兒是微服出來的,旁人也認不得本宮。”
璜玉龍首腰帶,龍首與蛟首十分相似,不仔細地湊近了,著眼瞧,旁人也分辯不出,只當他是哪家宗室的貴人。
虞老夫人并不知道,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身為官家之女,有些事兒是逃不掉,躲不開的。
到了四月初日,虞幼窈換了一身素凈文雅的淡青衣裳,帶上了這段時間抄寫的佛經,就去了安壽堂。
虞老夫人讓柳嬤嬤擺了膳。
祖孫倆簡單用了早膳,江姨娘就過來了:“老夫人吃齋念佛,為家里修德,為后輩修福,這是我們這些做晚輩的福氣,這段時間也抄寫了幾篇《金剛經》,并香油錢,煩勞老夫人供奉到佛祖面前,也算是敬了一份誠心。”
說完了,就遞上了手里的匣子。
柳嬤嬤連忙上前接過。
虞老夫人滿意地點頭。
江姨娘又從嬤嬤手里,接過了另一個匣子,遞給了虞幼窈:“老夫人在寶寧寺,為謝大姐姐點了長明燈,便也抄了幾篇《妙法蓮花經》,悼念一二。”
“有心了。”虞幼窈笑著接過了匣子,轉手交給了春曉。
等到了垂花門前,姚氏也帶了抄寫的佛經和香油錢,在垂花門前等著。
將東西拿給了柳嬤嬤,姚氏親自扶著老夫人上了馬車,一直目送馬車出了府門,這才回了二房。
到了寶寧寺,祖孫倆先去廂房安置妥當,虞老夫人就帶虞幼窈去寶殿上香。
虞幼窈想到三年前的今日,她在許愿菩提處,滿懷虔誠地許下:“愿表哥,惡疾自去,百病皆消,遠離災禍,一世榮寧。”
三年后的今日,虞幼窈再臨寶寧寺,看著眼前佛光普照,普渡眾生的塑金佛祖,從前許下的愿望,已經實現了!
虞幼窈闔上眼睛,雙手合掌,念了一篇《金剛經》,最后:“蒙佛祖垂憐,信女愿望才得已實現,今日特來還愿。”
這時,虞老夫人已經上完了香。
虞幼窈上前燃了三支香,虔誠地拜了三拜,插到香爐里,就從荷包里取了兩張銀票,放入香油僧手里的金缽里。
香油僧垂眼:“阿彌陀佛!”
虞老夫人瞧了一眼,一出手就是兩千兩,可真是大手筆,卻也沒說什么,捐菩薩,多少也不算多。
虞幼窈扶著祖母,出了寶殿。
路過簽筒時,虞幼窈就又想到了三年前,二月初七那日,虞府一大家子,一道上了寶寧寺。
她因一時好奇就抽了一支簽。
是上簽書薦姜維:“欲求勝事可非常,爭奈親姻日暫忙,到頭竟必成鹿箭,貴人指引貴人鄉。”
解簽的僧人說:“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伏,是因禍得福之象,諸事營謀吉利,雖有意興變,到底安然,若問用事,只近貴人。”
“鹿”這個字,有非一般的意義。
最早是用作地名,黃帝和蚩尤大戰于涿鹿之地,最終一統天下,其后黃帝帶領先民在涿鹿定居。
只因逐鹿之地鹿鳴呦呦,自然和諧,又是玄牝之門,利于繁衍生息。
龍之角,謂之鹿角,是權力的象征,商紂王建鹿臺,并不是荒淫無道的建筑,而商王朝宣示天下主權的象征。
之后又有了《史記/淮陰侯列傳》:“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古往今來,這個“鹿”字,都意指百姓,君王輕易不用“鹿”之一字,文人墨客的筆墨,就更是少有用“鹿”這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