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懷拿了一塊八珍糕吃。
虞幼窈瞧了表哥,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寧遠侯參奏宋修文,雖沒提及山東,可宋修文和山東有牽扯,朝廷對謀逆,一向是零容忍,上上下下的官員,都會清查一個遍,宋修文肯定是要牽扯進去的,宋修文是封疆大吏,在浙江舉足輕重,浙江肯定也要牽連進來。”
幽王一案,李其廣一案,宋修文一案,三案千頭萬緒,而且都牽涉甚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其廣一案上,宋修文一案還在調查,也沒有傳開,所以她就沒往上頭去想。
表哥提及了李其廣一案背后的復雜,才令她靈光一現,想到了這一荏。
一時間,不寒而栗。
朝臣們大約對此也有些懷疑,所以鎮國侯府一開始對宋修文,就擺出了大義滅親的態度。
也幸好她提議,讓父親帶了宋明昭一起南下。
不管宋明昭此人,是不是真的驚才絕艷,但至少宋明昭身為鎮國侯府的世子,有他協助,宋修文一案好辦理了許多。
父親只要按照她說的做,從浙江水師入手,拿到臟銀,押送宋修文入京,剩下的事就與父親無關了。
只是,她擔心父親若是不聽勸告…
周令懷頷首:“我在浙江安排了人,協助虞大人調查宋修文一案,虞大人調查的是,寧遠侯所參奏的罪名至于你猜想的這些,都是宋修文押解進京之后的事了。”
只要虞宗正拿到了臟銀將寧遠侯所奏宋修文的罪名查實清楚一旦進了京,浙江那邊的干系就與他沒有關系。
表哥的話無疑是給虞幼窈吃了一記定心丸:“表哥,宋修文一案是不是你一早就算計好的?”
表哥不管算計什么都是環環相扣,刀刀見血,若非她了解表哥,表哥又從來沒在她面前刻意隱瞞她也猜不到這些。
周令懷笑了:“在我拿了幽州之前,首先要解決幽州的后顧之憂。”
北境大小官員、豪紳處理了一大半,留下來的都是他的人,北境的物資掌握在他手里,卻還不夠。
只有更多的籌碼,才能支撐更龐大的野心。
虞幼窈愣了怔怔地看著表哥。
眼前的人仿佛在她的眼前,分裂成了兩個。
一個是,令她十分陌生,卻雍容矜貴,宛如東君日神般光耀萬千的殷懷璽殷世子。
一個是她熟悉的那個深藏不露世絕無雙,與她朝夕相處兩小無猜的表哥。
有那么一瞬間她間然分不清楚,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表哥。
周令懷見她神色有異:“怎么了?”
虞幼窈下意識低下頭回了一句:“沒、沒什么,只是覺得,江南一帶物產豐富,茶葉、鹽運、瓷器、絲織,礦產,海上貿易等等,全是大周朝最為通行的貴物,表哥若能在江南一帶插一手,自是再好不過了。”
北地雖不至于貧瘠,卻地處苦寒,物資不豐也是事實。
就算表哥徹底掌握了北境,物資仍然是個問題。
周令懷隱約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不動聲色道:“之前你說要開鏢行,如今也準備有小半年了,鏢行籌備得如何?”
提及了這個,虞幼窈就有很多話要說:“保定的鏢行,已經籌備起來了,打通了衙門、水陸兩路上的關卡,九月就開始押運…”
鏢行里的事,她都是交給周永禾在做,磕磕碰碰折騰了小半年,雖然沒有成果,但好在鏢行是立起來了,表哥的名號也放出去了。
前期投入雖然十分巨大,可虞幼窈目前也不缺錢,前景肯定是不錯的。
嘰嘰喳喳說了許多,周令懷也只含笑聽著。
直到她說完了話,這才遞了一杯茶過去。
虞幼窈捧著茶,突然覺得自己方才是暈了頭。
表哥就是表哥,哪有什么誰是誰之分呢?
想明白了這些,她心中豁然開朗了:“表哥,之前周永禾問我,鏢局該起個什么名字,我思來想去,覺得喜心不錯,周永禾死活不同意,說旁人家的鏢局不是龍門,就是虎威,我們應該取一個威武霸氣的名字,可我還是覺得喜心很好。”
周令懷有種不詳的預感:“是哪個喜?”
虞幼窈笑彎了唇兒:“歡喜的,”不待周令懷松一口氣,小姑娘惡作劇似的,又補充了一句:“也是殷懷璽的璽。”
果然如此 事已成定局,殷懷璽也不多說什么了。
說完了,小姑娘就“咯咯”地笑,眼兒明亮,笑容燦爛:“表哥,表哥,這個名字是不是很好聽?!”
周令懷覺得,還是周永禾的提議比較好。
鏢行肯定是要取一個比較威武霸氣的名字,喊鏢也比較有氣勢,雖然這些都是虛得,但黑白兩道還真比較吃這一套。
但小姑娘覺得“喜心”比較好,那就“喜心”吧!
到了嘴邊的話,在舌尖上滾了又滾,又塞回腦子里,過了一遍之后,斟酌了一遍,周令懷這才道:“鏢行押運靠的是實力,至于取什么名字,嗯你喜歡就好!”
話一說完了,周令懷忍不住想——
這樣回答,是不是有點避重就輕的嫌疑?
于是,周令懷絞盡了腦汁,補充道:“喜心聽起來,嗯比較喜慶?!鏢局押運本來就很危險,取個喜慶一點的名字也比較吉利,鏢行最大的宗旨,也是互利互惠,皆大歡喜,這樣看來這外名字,也是很不錯。”
話才一說完,虞幼窈就忍不住“咯咯”地笑:“表哥,我就是覺得喜和璽同音,是喜心,也是璽心,這才取了“喜心”這個名兒,真難為表哥,還能舌綻蓮花,巧舌如燦,將“喜心”兩個字解釋得如此內涵,連我都沒這么想好吧!”
周令懷臉有點黑。
這樣的表哥,她竟然還會傻傻地當成兩個人?
這是腦殼兒壞掉了不成??
虞幼窈笑彎了眉,眼里也是亮晶晶一片璀璨:“不過,經表哥這樣一說,我突然覺得這個名字,真的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