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渡人渡己,何不渡魔?
紫色凰鳥與金色佛珠僵持不下。
漫天的焰火與燦金的卍字在虛空中不斷交鋒。
立于凰鳥之上的殷紫蘿與立于佛珠之下的佛子星云遙遙相望。
前者目光冷然，后者神態平和。
一片迷蒙霧氣之中，這聲勢浩大的斗法場景，就好似黑白二色的影子，落在兩道身影的眼中。
佛子星云目光中帶著好奇的看了一眼一臂之隔，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黑白色身影。
那道身影與自己別無二致，頭頂頂著佛珠，口中誦念著經文，神情姿態都十分的靈動自然。
而他卻曉得，此刻在這片霧氣之外打斗的佛子星云，只是自己的一道虛影。
真正的自己，實則是在這片霧氣虛影里，外頭的，不過是一個片段虛影。
看了兩眼，佛子星云便將目光投向自己的對面，那里還立著一道身影。
正是魔族圣女殷紫蘿。
她的身側，也是一道與她一模一樣的黑白虛影。
不同的是，霧氣之中的殷紫蘿，腳下并沒有那只看起來高貴，又兇戾的紫色凰鳥。
“這里是我的天賦血脈，紫心焱的心境之中。”
殷氏的紫心焱十分奇異，這所謂的心境，便是這紫心焱的獨特之處。
只是知曉此事的魔族并不多。
心境由心境的主人掌握，境隨心生，在紫心焱誕生的心境之中，心境主人有著絕對的掌控力。
大多數時候，被殷氏拉入心境的，都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鮮少有魔族能從紫心焱的心境里活著離開。
這隱秘，自然也就少有人知。
但殷紫蘿卻大大方方的告知了佛子星云。
心境之中的殷紫蘿，也不似外頭凰鳥之上的殷紫蘿，滿臉冰霜，反而是帶了笑意。
佛子星云的神情依舊平和，但這看向殷紫蘿的時候，卻笑了起來，“許久不見了，紫蘿姑娘。”
聞弦音而知雅意，此二者顯然是早就認識了。
一個是佛門佛子，一個是魔族圣女，竟是老相識。
殷紫蘿看著佛子星云俊秀不凡的面容，以及笑的時候露出的那一口白牙，目光微微閃動。
說來，當初也是因為這一張臉，自己才意動的。
當年初相識的時候，她只當他是佛門弟子，他也以為她是魔族貴女。
結果誰能料到，他們兩個，一個是佛門佛子，一個是魔族圣女。
“確實是許久未見，只是沒想到，故人重逢，會是在這樣的情形下。”
殷紫蘿輕輕笑了起來，眼底的紫意流淌，透著難以言喻的妖異。
這一笑，與往日不同，卻是有萬般的風情。
佛子星云笑得純粹，目光清澈，“阿彌陀佛，相逢即是有緣，相爭亦是因果。”
佛魔本就不兩立，因果早就在千萬年前就定下了的。
他們一個是佛子，一個圣女，但也只是佛子和圣女。
這延續了千萬年的因果，他們還沒有那個能力去解開。
殷紫蘿垂眸，伸手看了看纖長的手指，揚唇一笑。
“我不會讓你過了這隴望關的。”
“小僧會過了這隴望關的。”
一佛一魔，一言一語。
不似對話，勝似對話。
下一瞬，心境之中霧氣翻涌，周遭情形驟變，隴望關外的雄渾城墻消失不見，黑白二色的對戰情形也消失不見。
轉而出現的是一處地底的深窟，地底之下是無盡的暗紅色巖漿翻滾。
佛子星云的腳下，則是一塊搖搖欲墜的石頭。
抬頭望去，對面殷紫蘿的身影也同樣消失不見。
再一轉眼，無數的魔影從密密麻麻猶如蟻穴的石壁洞窟中洶涌而出。
一雙雙猩紅色的眼珠子就好似紅燈籠般盯著佛子星云，然后一道道魔影猶如見了血腥味的兇獸，瘋狂的涌向這道雪白的身影。
鋪天蓋地的魔影淹沒了那道雪白的身影，凄厲嘶啞的吼叫聲響徹整個地底深窟。
深窟上方，殷紫蘿冷漠的望著下方情形，身形一動不動。
紫心焱的心境，介于虛實之間，嚴格說來只是將對方的心神拉入心境之中。
算不得真實。
但若是在心境之中受傷或是死亡，本體之上卻也會同樣受傷或是死亡。
這卻又是真實的。
也是因為這奪心神的防不勝防，以及手段的奇詭，殷氏的天賦血脈才得了個心字。
且還能穩坐魔族至高之位。
這整個深窟的魔影，實力都不弱，源源不斷的出現，又不懼生死的朝佛子星云撲去。
即便佛子星云佛法深奧，又天然克制魔族，卻也不是無敵天下。
在這般的攻勢之下，那道在無窮魔影之中始終不滅的金光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的開始有了搖晃之意。
金光也開始有了虛影。
佛子星云，已經堅持不了多久了。
心境之中沒有白天黑夜，只有無盡的深沉。
已不知過去了多久，那道在深窟中一直屹立的金光終于黯淡了下來。
最后驟然破碎。
不斷前仆后繼的魔影暗潮都微微一頓，隨后更是瘋魔般的撲向那道盤膝而坐的雪白身影。
刺耳的吼叫聲響徹整個深窟，駭人的血肉撕咬聲緊隨其后。
當無數魔影如同夢幻泡影般消失不見，暗無天日的深窟之中，那塊搖搖欲墜的懸崖石頭之上，只留下一具泛著金光的無暇骸骨。
披著的雪白袈裟破破爛爛，黯淡無光，再無之前的不染纖塵，出塵脫俗。
殷紫蘿一步步從深窟上方走了下來，腳下一點點紫色的焰火綻開。
她來到這具雪白骸骨之前，神色漠然。
紫意盎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這具透著金光的無暇骸骨，許久都靜默無言。
最后，殷紫蘿的嘴角微微揚起，似是笑了，眼中卻毫無笑意，“沒想到，再見亦是往生。”
“你們佛門，總是說因果輪回，眾生皆苦，渡人渡己。”
“既是眾生皆苦，為何不苦我們魔族？”
“既是眾生平等，為何渡人渡己不渡魔？”
“星云，你渡不了我，我便渡了你吧。”
“也算是全了你我之前的緣法。”
說罷，殷紫蘿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清脆悅耳，然后目光陡然望向眼前的雪白骸骨。
“你說呢？星云。”
不行，佛子圣女寫開心了，女鵝都好久沒露面了，要提溜出來刷存在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