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間的晃神與回憶。
靈初抬眸望向這扇走廊盡頭的門扉,數十年前的一個誓言,今日或許便要兌現。
深深吸了一口氣,靈初抬手推開了這扇緊閉的門扉。
屋內燃著長明燈,淡淡的馨香縈繞不絕,柔和的燭火照亮了整個房間。
雪白的墻壁上,一副等人高的畫像高懸,畫中女子,一襲淺紫色紗衣如煙似霧,眉心墜著一枚血色的珠子,雙目淡淡的望向前方,彎曲的手肘上垂著一柄雪白的拂塵。
眉眼一如往昔,但神情卻天壤之別。
當年印象里的紫衣女子,滿面笑容,灼灼似桃李。
今夕畫像里的紫衣女子,滿面淡漠,冷冷若冬雪。
屋內很靜很靜,靜到靈初甚至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淺淺的一呼一吸,混合著那道淡淡的馨香涌入鼻腔。
望著眼前這幅畫像上的女子,靈初凝視了許久,才緩緩將目光落到畫像之下的靈位上。
開派祖師的靈位,也是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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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一整塊的白玉雕琢而成,淡淡的靈氣縈繞在白玉之上,其上以朱紅色的娟秀字體書寫著。
無妄齋第一代掌門,紫靈。
靈初的目光在紫靈二字上停頓了數息的時間,心中終于確定了,她確實是找到了紫靈前輩。
百年之約,今日許是了結之時。
并沒有急著將上光真君給的木盒拿出來,靈初先是恭恭敬敬的自眼前的桌案上拿起一柱清香,借著長明燈的燭火將手中的香點燃,一縷青煙升騰而起。
“晚輩......虞靈初見過紫靈前輩。”
靈初停頓了一下,最后還是報上了真名。
行完晚輩禮,靈初上前一步,將香插入香爐之中,才又退后了一步,看向畫像。
“紫靈前輩,晚輩受上光前輩之托,尋覓前輩的下落,無意間來到此處,得知無妄齋與前輩的下落,故特意前來此處尋找前輩蹤跡,”靈初目光掠過眼前香爐,里面燃著的香,并不是蘊靈香,但靈初卻依舊開口說道,“晚輩第一次見到上光前輩的時候,是五十多年前,當時,上光前輩已然是一縷殘魂,守在一處洞府之中,以禮相酬,換晚輩幾人一個誓言,百年內尋到前輩蹤跡。”
靈初并沒有故意隱瞞,但說的話還是隱瞞了不少的信息,她猜測,凈水真人是不會在祖師堂放肆,偷聽或許是不會的。
但防人之心不可無,靈初還是下意識的將東陸的事情給隱瞞了下來,也沒有提及其他的事情。
屋內依舊一片寂靜,香燃盡落下的余灰啪嗒落入香爐的香灰里,明明是極輕的聲音,在這間屋子里,卻大的出奇。
靈初望著眼前的畫中女子,一切都很是安靜,仿佛這幅畫像也好,這塊靈位也好,里面并沒有絲毫的殘魂或是神識遺留下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靈初靜靜的站了小半個時辰,隨后才緩緩從儲物手鐲里拿出了一個木盒。
木盒四面光滑,觸手溫潤,其上沒有一絲縫隙,仿佛天然形成的一般,雕刻在其上的繁復紋路也好似自然生成,覆蓋了整個木盒。
將木盒放在了眼前的桌案之上,靈初清而柔的聲音緩緩在屋內響起。
“紫靈前輩,上光前輩托晚輩帶了一句話,”靈初特意在此處停頓了片刻,然后才繼續開口說道,“十里青山,萬家燈火,天上銀河,地上星光,我曾許你歲月長相守,天下共遨游,這個承諾,是我先失約的。”
說到這里,靈初目光明亮若星辰,直視著眼前的畫像,“當年的事,你沒有錯,錯的是我。”
前面那一句深情的話語,眼前的畫像始終沒有任何的波動,直到這最后的半句出現,眼前那一直平靜的畫像,第一次流淌出了淡淡的波動。
那道身著紫色紗裙的女子,遙望著遠方的目光,似有若無的,緩緩動了一下,仿佛從遠方收回了視線,落在了眼前。
靈初不能肯定自己的神識有沒有出錯,但那道若有若無的視線,卻始終縈繞在自己的身側。
“紫靈前輩,請您現身一見!晚輩有事相求!”靈初咬牙,她在賭,賭眼前的畫像之中,有紫靈前輩留下的神識或是殘魂。
一如當初的上光真君。
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靈初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行禮的姿勢也始終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息,兩息,三息。
一刻,兩刻,三刻。
足足過去了小半個時辰,靈初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道極輕極輕的嘆息聲。
靈初垂下的雙眸剎那間亮若星辰,猛地抬起頭來,只見眼前的景象瞬息間產生了變化。
原本還算明亮的屋子,眨眼間變得漆黑一片,仿佛陷入了無邊的深海。
唯有那片寂靜一如之前。
黑暗之中,靈初感覺到一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淡淡的元嬰威壓鋪天蓋地而來。
沒有刻意的施壓,也沒有刻意的收斂,那道威壓就這么籠罩著靈初。
靈初體內的靈力在這股威壓下緩緩流轉,艱難的抵御著這股威壓帶來的窒息感和壓力。
“紫靈前輩......”靈初緩緩開口,聲音有些沙啞,講話也有些緩慢。
“將這木盒收起來吧,他的陣法造詣是不俗,但想要通過這個木盒上的傳送陣法回去東陸,是不可能的,”一道冷淡的聲音在這片黑暗里響起,不帶絲毫的情緒,“想要回去東陸,那就穿過雷暴海吧。”
說完,那股元嬰威壓,那片如墨的黑暗,都似潮水般退去,眨眼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再次眨眼,靈初便已然回到了祖師堂之中。
眼前畫像上的紫衣女子,目光再次望向了遙遠的地方,安靜再次席卷了整個房間。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靈初的錯覺。
靈初還想開口詢問什么是雷暴海,又要如何穿過雷暴海,目光觸及那幅畫像之時,卻將一切問題都咽了回去。
收起木盒,靈初恭敬的朝著畫像再次行了一個晚輩禮。
“多謝前輩。”
說完,抬眸看了一眼畫像,最后還是轉身離開。
“何必執著。”
踏出祖師堂的剎那,靈初腳步微微一頓,眼睫微微垂下,又抬了起來,伸手接住一片雪白雪白的梨花花瓣,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