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道宗內山,一處僻靜的山谷。
這處山谷位于三清道宗一處偏僻的山峰之中,看著很不起眼,里面卻遍植了滿地的花草,還有一汪冒著熱氣的溫泉。
看起來,靜謐而安寧。
山谷之中,此時正有一白袍修士站在一叢茂盛的花草前,一只手拎著花壺,細致而耐心的替眼前的每一叢花草澆水。
透明成滴的清水從花壺傾倒的口中流淌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柔和的弧線,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粼粼波光,折射出一絲絲金色的暖芒。
水滴輕柔的在空中掠過,然后落到花朵嬌嫩的花瓣上,翠綠的葉片上,再跳躍著滲入深褐色的泥土里。
白袍修士看起來年紀已經不小了,三十余歲的年紀,卻也是男子風華正好的時候,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看著眼前這些花花草草的時候,卻柔和了眉眼。
“云師兄!我收到虞師姐的傳音符了,她說她要出一趟遠門呢。”
整個山谷安靜無比,卻被一道嬌俏的聲音打斷。
湖藍色的身影從天上飄然落下,長相嬌俏的很,圓圓的杏眼含笑,略帶些嬰兒肥的小臉粉嫩的很,不看亭亭玉立的身姿,光瞧著那粉嫩嬌俏的小臉,也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
聽到這道嬌俏的聲音,白袍男子轉過身來,露出另一側空蕩蕩的袖子。
“虞師妹前兩日親自過來與我告過別了,畢竟,我現在不是修士了,傳音符,也用不了了。”男子看了一眼來人,又不疾不徐的轉身繼續澆花,聲音平靜的很。
是的,此人正是在落妖城破碎了丹田,又廢了一臂的云浩天。
此刻的他,確實已經不能算作是修士了。
十年的時間,他的修為,隨著丹田的破碎,在一點一滴的不斷消逝,當初在落妖城之時,丹田破碎的瞬間,筑基境界的靈力全都倒流而出,亦對他的經脈肉身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這十年的時間,他除了在不斷的恢復著丹田破碎的傷勢,還在不斷的磨煉著自己的道心,讓自己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自己不再是修士的事實。
每一日,都在忍受著靈力一點點從自己體內流逝而出,可自己卻只能看著,無能為力,怎么抓也抓不住,怎么留也留不下。
那種痛苦,幾乎要逼瘋了云浩天。
但,他始終沒有崩潰。
云浩天眉眼微微柔和了起來,看著眼前生機勃勃的花花草草,又扭頭看了一眼同樣眉眼生動的女子。
輕輕一笑,心緒平和了下來。
魚小小性子單純,卻也在這十年里,變得更加圓滑,這個圓滑,都不是貶義的圓滑。
十年的時間里,魚小小始終陪伴在云浩天的身側,陪他康復,陪他種花,陪他看日出日落,陪他賞滿天星辰。
她甚少提及云浩天的傷勢,也甚少提及修士的事情,但卻從來不會特意避諱。
她除了在云浩天剛剛丹田破碎的那一段時日哭個不停外,后來的每一日,她都滿面帶笑,從來不曾流露出過悲傷的情緒。
三清道宗的弟子,素質還是很好的,即使眾人大多同情云浩天的遭遇,也為他惋惜可伶,但不會有人特意到云浩天的面前來表示存在。
雖然早年剛剛回到宗門的時候,亦有不少同門來探望云浩天,大家同情和惋惜的眼神云浩天也見了不少。
難受是有的,不想見人是有的,自暴自棄也是有的。
只不過,云浩天最后還是學會了接受。
丹田破碎,已經是事實了,自暴自棄,也不會改變什么結局。
還不如,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時光。
云浩天的心態很好,雖然這些年已經漸漸處于隱居的狀態,但對于魚小小,靈初,姜寒煙,司徒揚這些老朋友,還是會見的。
尤其是在知道沈聞舟隕落的消息之后,云浩天將自己關在臥室一日一夜,也就是在那一夜過后,原本的難過,自暴自棄,憤世嫉俗什么的思想,都通通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至少,他還活著,不是嗎?
那一日一夜之后的云浩天,望著天邊漸漸升起的朝陽,看著那染紅了大半個天際的橘紅,心中,就忽然平靜了下來。
再后來,他就搬到了這個山谷里。
一直到了現在。
“虞師姐這一去,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面,想想我們當初那一批和光院的新弟子,現在,能夠見到的,越來越少了。”魚小小嘆了口氣,圓圓的臉頰鼓了起來,像極了一只松鼠。
云浩天眼睛一斜,就看見了魚小小這般的模樣,頓時搖頭失笑了起來。
算起來,小小師妹也是六十歲的人了,卻還是這般,帶著點天真的孩子氣。
不過,云浩天笑著收回視線,眼底柔和,這才是最難得的。
“虞師妹此番前去浮游宮,是為了突破到金丹境界,一來一回,算上突破的時間,怕是沒有個四五年,是回不來的。”云浩天悠閑的澆著花兒,慢慢的說道。
邊說,眼中還閃過一絲黯淡的色彩。
他們這一批弟子,都要有人突破金丹了呢。
而他......
云浩天微微垂眸,捏著花壺的手微微收緊。
魚小小眨著圓圓的杏眼,彎腰輕輕摸了摸粉嫩的花瓣,“云師兄,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的家鄉有一座山,山上種滿了紅楓,每年秋季的時候,漫山遍野都是一片緋紅的云海,紅的好似焰火。”
“還有一處橫穿山谷的溪流,清澈的很,里面的魚兒都能看的一清二楚,還有被流水沖刷的圓潤剔透的鵝卵石。”
魚小小一邊說著,一邊瞇起了雙眸,滿懷憧憬之色的直起腰來,看向云浩天。
“云師兄,你什么時候帶我去看看吧。”
云浩天的修為是散盡了,但他到底曾經是一位筑基修士,筑基成功的那一瞬間,他的生命本質,包括肉身,就已經發生了質的變化。
雖然散盡修為,但肉身仍舊強于凡人,壽元,也要長于凡人。
所以,他雖然已經是六十余歲近七十的壽元了,卻依然只有三十余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