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1 禪位新帝

　　梁下人聲又起，支越回神細聽，不再胡思亂想。

　　他而今所在，非乃霜澤，卻隨堂內之人悄然入了御書房內。

　　支越本欲窺探蕭立動靜，以確保擄劫袁夢一事未遭敗露，但當他回至霜澤，卻不見其人，便是高南，亦消失無影蹤。

　　好一番探找搜尋，確無所獲之后，只得打道回程。

　　于途碰見劉德海行色匆忙，領著一人趕路如飛。

　　認清那人身份，支越不由自主尾隨。

　　皇帝身中劇毒，劉德海不在其側隨侍，卻同翰林學士堯贏一道出現，不用多想也知其間必有因果。

　　待隨二人潛入房中，又見堯贏手執毛穎坐而難安，神色惶惶，他便更加確信，事非尋常，恐有天大陰謀。

　　“海公公，當真…要…”堯贏不住以帕拭汗，遲遲未敢動筆，話到嘴邊再又咽回，似乎啟齒有罪，輕易不敢出口。

　　劉德海拂塵擱置一旁，立于其側掌燈研墨，聞言輕聲細語寬慰：“而今皇上意識不明，危在旦夕，事急從權，太皇太后歷世三朝，最有資格主持大局。”

　　“可…”堯贏思來想去，仍覺不妥，定定神色，終于坦言：

　　“朝堂無主，國事緊要，自有兩相執政解危，太皇太后資歷雖老，終歸是女流之輩，不當干預朝政，何況，還是…冊立新帝這等重舉…”

　　堯贏話畢眸中閃過一抹黯然，回想久前，傳位宋禎時齊郁令他擬召之景，至今仍覺歷歷在目。

　　然而，更朝換代已逾三十載，先帝歸古，余輝盡散，眼下宋氏江山，哪里還輪得到他們堯家人做主，唯嘆物是人非、身不由己爾。

　　支越橫梁其上，聽得“冊立新帝”幾字，不由驚而側目，愣而結舌，數息過后方才緩過神來。

　　皇帝性命攸關，事關家國安定，欲立新皇本無可厚非，然耿聰邱達兩名太醫已經言明“有法解毒”，又平安公主宋雯若不畏個人死生，毅然去了衍宿換血，即是說，宋禎尚有一線生機，此時便擬旨傳召，未免太過倉促草率。

　　而且，不論齊郁扶誰上位，都必遭眾臣異議反對，左右兩相權傾朝野，振臂一呼百官來應，勢力不容小覷。

　　堯贏所慮，支越不難想象，直覺太皇太后此舉并不明智，甚至可謂愚昧，無以復加。

　　若皇帝之毒果真無力回天、一命嗚呼了還好，可若換血解毒成功，宋禎九死而生、黃泉一遭走下來，一睜眼，所見卻是帝位被奪、江山易主之景，屆時君臣竟要如何自處？

　　一山難容二虎，一國，又豈能兩君并存？！

　　劉德海聽若罔聞，手中動作不停，仍舊催促堯贏：“堯大人按太皇太后吩咐的，擬了懿旨出來便好，旁事無需掛懷多慮，天塌下來，有娘娘頂著，咱們臣子奴才，只管聽命就是。”

　　邊說著，似有覺察到支越投來的熾烈目光，劉德海冷不丁打個寒顫，后放下墨錠四下好一番觀望，確認再無旁人之后，方才湊近堯贏補充：

　　“堯大人，再莫猶豫遲疑，可不知程振兵馬異動，有意篡位奪權之事？多一刻耽擱，便多幾分危險，早早擬旨，‘禪’位新帝，才好與叛賊抗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