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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2 領將楊思

戀上你看書網,不聞梅開之立民太后  顧放喉頭涌動,咽下一口唾沫,“李史亮?將軍您那位親信?”

  “嗯,讓他務必加緊時間!”程振邊說,邊伸了手往腰腹處探,顧放以為他是在尋找信物,又或令牌,以便更好地傳達指示,然其猛力抓撓兩把之后就將手收回了桌上放好,絲毫不見以物為信的打算。

  顧放抹抹額上的細汗,小心翼翼又問一句:“將軍,可有甚寶貝物什需要轉交萬戶?”沒有信物不打緊,造彈制炮豈能不要銀兩?

  那萬戶李史亮對程振再如何諂媚巴結,也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自掏腰包,即便李史亮討好心切自甘自愿,他顧放身為有“頭”有“臉”的體面人士,也張不開那口做不來那等食親財黑、敲骨吸髓、自掘墳墓的行徑,總而言之,無銀不往,無利不趨。

  程振聽得說要信物銀兩,立馬垮下臉來,怒不可遏拍桌吼道:“他娘的,造個炮都敢問老子要錢,你怕是吃了雷公屙火閃,膽大要包天不成?”

  顧放被突然七零八碎四散而飛的桌塊嚇得連同條凳一起翻倒在地,但他仍不死心,一邊揉著摔得青痛的屁股,一邊將條凳歸位:“可是將軍…制造炮火彈藥所需銀錢,絕非小數,那萬戶李史亮再怎么家大業大,財廣氣粗,怕也要被搬空耗盡的,您就不怕…”

  說及此處,顧放稍微停頓一息,斟詞酌句后才道:“將軍您既欲持久而戰,總不能自斷了臂膀不是?萬一李史亮不堪重負,心生反意,豈非得不償失?”

  話畢求助一般望向劉升,他的話程振不愿多聽,但若有劉升幫忙勸諫,定能說服。

  劉升不堪顧放目光熾熱,終于不再視若無睹,幫腔附和了兩句。

  聽得劉升出言分析利弊得失,程振這才稍稍平復一些怒火,卻無意改口,只讓顧放自行解決,便揮舞著拳頭將人逐攆出帳。

  見得顧放那副魂不守舍、連滾帶爬的模樣,劉升不禁搖頭失笑:“將軍您還是老樣子,當真一毛不拔啊!”

  “你懂個屁!本將軍這叫人盡其才,物盡其用,不然養著那群廢物作甚?”程振半是心疼半是無奈地掃一眼四散于地的木桌碎塊以及摔得稀爛的壺碗瓷片,“只是可惜了這張新制而成的桌子啊!”

  連嘆數回,又喚守帳另備一套新的來之后,程振方才一改先前如雷暴跳怒目橫眉的神態,沉聲同劉升說道:“今夜亥時,本將軍往南門去迎勁兒回來之前,你先領一隊兵全力突襲!”

  “奇襲?是為聲東擊西?還是掩人耳目?”劉升凝神細想一陣,雖不曾聽程振詳細說過此次程勁具體會被何人所救,又由何人送出,但他直覺,必與二皇子一派脫不了干系。

  尤其,當他再聽到程振啐罵一句后咧嘴笑道“務必將那宋澄小兒打得連滾帶爬,屁股開花!”一言之后,便更多幾分確認。

  若有宋致身邊之人結盟為應,那他們此次舉兵奪權,還不是易如反掌、穩操勝券?

  如此看來,果要持久而戰,也非不可。

  程振既是有意陪那群廢物草芥嬉鬧玩耍,那他身為下屬,自然不好掃了自家主子的勃勃興致。

  只不過,宋致身為正統皇室血脈,雖有大皇子勛功卓著,戰績彪炳,且長幼有序,但他要登基稱帝,名既正言也順,量百官文武皆莫敢不服。

  這般大好的業景擺在眼前,他又怎肯甘愿做通敵叛國這等欺師滅祖大逆不道甚有遺臭萬年之險的蠢事?

  自同劉德海打聽問明情況,又數尋不見蕭立高南身影,無奈之下,蕭遠只好獨自策馬趕往白書封地,以將眼下時局如實稟明宋凜。

  御馬如飛一日奔波下來,終于在京藩道中與率兵在前的宋凜匯了合。

  主仆再見,正值日落西山余暉漫天之際,蕭遠勒馬遠觀行軍陣前宋凜穿盔戴甲、凜凜威風、氣勢非凡地背著五彩夕陽御馬絕塵而來,不由覺得心潮澎湃、口唇燥渴,再回想劉德海所言諸事,更覺其日角龍顏,不怒自威,確是天生帝相,舉手投足,皆是王者風采。

  雖然,由宋凜即帝登基一事,尚未蓋棺定論,莫如說已被眾臣駁止,但到底留存著幾成希望,絕非只能被宋澄呼來喚去、隨意支使、忍辱負重的種種往日可比。

  蕭遠喜色難掩,終是按捺不住朝宋凜奔迎而去:“三爺!”

  揚聲高呼間,宋凜已經回身同隨行在側的一木制盔甲、鼻唇一道刀疤斜下脖頸的寬面男人互換了位置。

  寬面男人繼續領軍前行,宋凜則停于路旁等候。

  待蕭遠馳近,看他春風滿面,露齒而笑,宋凜不禁沉聲發問:“汝何故來尋?母嬪境況何如?可還安好?蕭立何在?怎生不見同行?”

  這兩日,他幾乎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袁夢蕭立,以至于食不甘味體不安席,是故晝夜行軍,馬不停蹄。

  袁夢身陷“囹圄”,他身為人子,胸中憂懼乃為必然,可蕭立同他非親非故,毫無瓜葛,為何也讓他心神難安?

  “無機…無機他…三爺恕罪,屬下幾將整個皇宮尋遍,都未見其影,只知他曾同高南一道往娘娘霜澤宮去過。”

  聞言,宋凜微蹙濃眉,別過頭輕踢馬肚,一邊隨軍而動,一邊思索蕭立究竟身在何處,畢竟事非小可,他豈是那等毫無分寸地東逛西晃,全然不顧大局之人!

  正疑惑不解間,蕭遠旋馬追來,低聲又將劉德海透露之事一字不落稟明之后,才問宋凜此次請援帶回了多少人馬。

  “將良兵精,三萬有余。”

  因胸有掛念,宋凜并未將蕭遠所言一一聽進耳里,漫不經心出口答畢,“余”字音落,方才回神察覺,驚詫得驟然勒馬,怔怔地將蕭遠望著。

  數息之后,當他終于開得口來,卻只問宋澄可已知曉此事,又有何反應,似乎相較于即帝登基、掌權天下,宋澄所思所想,才最緊要。

  “三爺,”到底是多年主仆,蕭遠再如何蠢鈍愚昧,亦能覺知宋凜的多重顧慮,但他此刻,不愿再勸其忍氣吞聲,默默扶持,“太皇太后足智多謀,慧眼識珠,她屬意扶您上位,您又何必…”

  “休得妄言!”沉色打斷蕭遠,宋凜偏轉馬頭,往斜前方再行了一段距離。

  蕭遠自覺失言,滿心羞慚,前后望望,確認無人留意之后方才驅馬隨行。

  但遠覷宋凜巍然身影,他又不免泛起嘀咕,薨后周未央確與袁夢諸多照拂,待其情真如姊妹,可都不過一些小恩小惠,這許多年的牛馬隨侍,唯命是從,該是早就還完恩情且仁至義盡了的,如他家主子,這般赤膽忠誠,不容任何人表露半分不敬之意,屬實難以理解。

  幾番思索無果下來,蕭遠不禁生出一股自我厭棄的情緒——莫非是他品性不夠純良,心中陰暗?不忠不義?故才無可企及?

  二人兩馬,一前一后,仍往斜右奔行一陣,直到徹底馳出浩蕩軍隊目之可見,到得一片葦草濕地方才停下。

  勒馬翻身,宋凜二話不說徑直便往草叢里走,且越走越急,晃眼即可不見蹤影。

  三月初春,落日余暉,微風輕拂,蘆葦晃蕩,若非戰事緊急,到真不失為一幅悅人怡目的景象。

  “三爺!”不明所以,蕭遠滿頭霧水錯后兩步緊隨,“您將屬下帶來這處,是何用意啊?!”

  奈何宋凜全然不理,只顧往前,似在尋找出路,以排心中煩愁;又似無頭蒼蠅,亂闖亂撞,只為稍作發泄。

  終于,當宋凜不再動作,走出葦叢席地坐于塘邊泥埂望天沉思,蕭遠即一邊撲扇縈繞頭頂嗡嗡振翅的飛蟲,一邊走近其后小心翼翼開口猜問:“三爺,莫非,您與大皇子之間…并非世人所見,不過異母兄弟那般簡單?”

  蕭遠本意是指,莫非宋澄或者薨皇后生前曾與他們母子二人有過舍生救命之恩,不曾想,聽他話問出聲,宋凜原本緊繃的兩肩驟然即沉,俄而悠悠嘆出一口氣來,隨后又是好一陣沉默。

  見宋凜不駁不斥,似是默認他方才所言,蕭遠不由驚而瞠目,結舌難語,卻仍舊如墮五里霧中,不明真相。

  直到宋凜取下自他出世日起便懸于胸前的半片玉墜,并奮力揮臂將其扔于塘中之后,才回過神來打算阻止。

  “三爺!您這是作甚…”不待說完,蕭遠騰身入空,輕點塘草就要去尋,宋凜一把將其拽落無波平靜道:“莫作無謂掙扎,不過徒勞之舉、枉然之思罷了!”

  “可…娘娘叮囑過,那玉墜,便是舍命也轉棄不得,如此珍貴之物…”

  宋凜搖頭,不讓再說,后起身返回,“汝胸中好意,吾必銘刻于心,然此一事,切不可重提半字!”

  蕭遠訥訥應聲,疑惑雖甚,卻不敢有所違逆,半將半就隨其回至陣中,然因宋凜態度反常,覺知其中必有古怪,或許那半片玉佩,便是答案所在,遂心下決意,待夜深人靜,再來尋回。

  入夜星繁,萬點閃爍,數不勝數,目之所及,竟如白晝清晰。

  宋凜有意加快進程再趕一截路,奈何那面有刀疤之人嘴臉生厭,嫌他經驗淺薄,不該操之過急。

  “三皇子,這領兵打仗,可非兒戲,要懂得勞逸結合,循序漸進,若只顧拼命趕路,即便提早到了京城,屆時人困馬乏,全軍疲憊,只怕都不用程賊出手,便要土崩瓦解的,自尋死路自取滅亡,何苦來?!”

  男人眼中滿是輕夷,絲毫未將宋凜放在眼里,哪怕他是皇帝之子、自家王爺的乘龍快婿,也無法令他再多半分尊敬。

  “楊將軍所言,自是在理,然兵之貴勝,卻非持久,先處戰地而待敵者佚,后處戰地而趨戰者勞,而今吾等已然受制于人,再若耽擱…”

  “呵,不過讀了兩句兵法,也好在我楊思面前賣弄!”不屑一聲冷哼,楊思雙手抱胸,拒絕再談,面上刀疤因嘴眼歪斜,顯得更加可怖猙獰。

  “楊將軍切莫誤會,吾意并非班門弄斧,不過城中情勢危急,絲毫怠慢不得。而將軍乃王爺親點隨往助戰的大將之才,百里挑一,出類拔萃,吾本不該插嘴置喙,”宋凜停頓幾息,待見楊思面色稍有緩和,方才繼續補充:“然程賊勢猛,早有預謀,大皇兄雙拳難敵四手…”

  “行啦,”楊思再次顯出不耐煩,打斷宋凜,后揮臂下令就地安營,待天色稍亮,再卯足全力趕路,“早到晚到,又有甚差別?!三皇子你也莫在這里杞人憂天、自尋煩惱了罷!

  程賊蓄謀叛國,已是占據先機,我等蕃兵,千里迢迢遠水解渴,本就不是甚么明智之舉,還講什么兵貴神速?純屬胡扯!”

  說話之時,楊思目光瞟向宋凜側后一直心不在焉的蕭遠,更多幾分嘲諷:“何況,若論耽擱行軍進程,三皇子你自己怕才難辭其責罷?!”

  楊思言外之意,自蕭遠尋來,也不知說了甚么,他二人便好一陣不知去向,若果真那般十萬火急,刻不容緩,身為領軍之一,又豈敢擅離職守?

  知法犯法,按理當處以極刑,以儆效尤,他楊思大度容人,不予計較,反被一番責備怨怪,如此惱火之事,讓他如何忍得?!

  “楊思!注意你的言辭!可不知三爺已被太皇太后…”蕭遠受不住楊思態度傲慢,收回旁雜飄渺的神思,怒不可遏吼將回去,若非宋凜出聲打斷,只怕他要口無遮攔,將所有秘事一泄而出。

  楊思一邊指揮眾兵士安營扎寨搭灶生火炊米,一邊吩咐幾名斥侯往探四圍地形,以便安排夜中輪崗放哨之人,聽得太皇太后幾字,停下腳步回身正對蕭遠:“已被娘娘如何了?”

  他乃白書藩地守將,是白親王的自己人;而白書與齊郁關系匪淺,那他與齊郁自然也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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