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天寧宇靜。
凹陷幽深的橋洞下面,停著一輛卡車,一輛越野車,燃起的火堆,畢剝作響,在靜謐的黑夜散著暖洋的火光。
三個人圍著火堆,席地而坐。
“對了,還沒請教你怎么稱呼?”我客氣的詢問坐我對面強悍無比,但魅力四射的奇女子。
“漢娜·西爾弗,這里的人都叫我漢娜。”她抬頭大方一笑,手里翻動在火堆上燒烤的野兔。
“我叫曲水凝,我旁邊這個叫秦夙。”我手指了下倚靠在越野車旁,不肯和我們一起坐在地上的唐剴昱,“至于他,你就叫他凱里吧。”
漢娜抬眼看了眼唐剴昱,輕笑道,“你這個朋友穿成這樣,是想掩藏身份,躲避仇家嗎?”
我隨口敷衍,“他比較害羞,長的丑,不敢見人罷了。”
我隨即拿出葉永燿的照片遞給她,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她搖了搖頭。
漢娜和我一起從那個工廠離開,沒有直接開車去集市,而是繞了圈子躲在一條馬路的橋洞下面,我不解的問她,“為什么停在這個地方?”
她答,“我們在這過夜,天亮再去集市,就不會在去集市的路上被夜行魔攔截。”
我又問,“為什么夜行魔只在夜里活動,難道他們是有什么疾病見不得光嗎?”
她神秘笑笑,“這個…時間長了你就會了解,這個地方有他的生存法則。”
我聞言只是疑惑,也沒有繼續追問。
漢娜獵殺了只野兔,烤的香氣四溢,我讓秦夙和唐剴昱都下車吃一些當做晚餐。
唐剴昱跟著下了車,卻怎么也不肯坐在滿是泥濘灰土的地面,他一腿微微屈膝,另一腿直直斜撐,雙手環胸,倚靠著車子蕭雅而立,夜間帶墨鏡太過怪異,他只是披著風衣,低垂著頭,帽沿壓的極低,不露面容。
他直起了身子,叫喚道,“凝兒,你過來一下。”
我手撐著地面,起身走近他的身旁,問,“怎么了?”
他附在我的耳邊,悄聲說,“那個,我想去…在這里,怎么辦?”他吞吞吐吐,語氣很是尷尬。
我微微一愣,隨即會意,不由得輕笑一聲,“你出去橋洞,在后面沒人看見的地方解決不就行了。”
“就這樣…在野外?”他為難的咝咝抽氣。
我壓低了聲音,“我的陛下,既然是野外,衣食居行理所當然都在野外,你得學著適應才行。”
“趕快去吧,別憋壞了。”我的嘴角浮上竊笑。
他重重的舒了口氣,無奈的走入橋洞外面的黑暗中。
過了片刻,唐剴昱軒昂卓雅的修長身影走了回來,他脫了風衣,挽在手肘,勝雪的白色襯衣,修身的牛仔長褲,亭亭如玉樹,美如冠玉的俊臉在火光的映射下一覽無余。
我陡然一驚,趨近他的身旁,低頭輕叱道,“你怎么沒穿風衣?”
“這衣服太大了,被我不小心…弄濕了。”面色飛紅似夭夭桃李花,鳳目轉盼間灼灼有輝光。
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風情無限,令人心動不已,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場,我亟欲將他推倒猛親。
我控制了下自己的心緒,轉眸間突然發現漢娜驚詫的望著唐剴昱,張口結舌,目光一瞬不瞬,癡怔的樣子讓我的心涼了半截。
我攔在她和唐剴昱的中間,沖她揮了揮手,“喂,你怎么了,看夠了嗎?”語氣悍然不悅,之前對她的好感陡然間蕩然無存,只剩下擔憂和戒備的敵意。
她回過神,輕咳了兩聲,“你這個朋友,長得是…丑的可以。”
她垂眸輕笑,了然道,“難怪遮的密不透風,在這個地方,他這幅模樣,若是暴露在眾人面前,恐怕用不了幾天,就被人給擄走了。”
我聞言瞇起了眼眸,默言不語的陷入憂思。
吃過一些野兔肉后,漢娜拍了拍手,起身,豁然道,“你們睡吧,我來守夜。”
我大氣的坦然道,“我和你輪流吧,你先睡,我來守上半夜。”
她聞言也不予反駁,“好,那你看著,有什么動靜叫我。”她隨即進入卡車的車頭,橫貫在座椅上閉目休憩。
唐剴昱和秦夙至越野車內,分開兩排在車內休息。
雖說下半夜輪到我睡覺,我卻枕戈待旦,擁槍而眠,睡得極不安穩。
一直等到天亮,秦夙和唐剴昱醒了之后,我讓秦夙開車跟在漢娜的后面去集市,我才得以瞑目沉睡。
待我睜眼,我們已來到這個地方的集市,這個集市緊挨著一汪河水,河水清洌可鑒,平靜無瀾。
集市里并不熱鬧,人疏疏落落,他們的目光隨著我和漢娜的車子緩緩移動,有的冰冷陰戾,有的空洞無神,麻木冷漠,面無表情,和死人一般無異。
我渾身覺得極不自在,如芒在刺。
漢娜的車子停在一棟六層的樓房門口,底層的玻璃門窗上五顏六色的噴漆。
她下車來至我們的車旁,敲了敲車窗,我降下車窗,她說,“這里是集市的旅館,你們若是找人,可以在下面的酒吧里面問問。”
我聞言頷首,遂把車停靠在樓房的旁邊,下車前對唐剴昱再三叮囑,無論碰到什么情況,都不要把風衣和帽子脫下。
我們跟著漢娜進入旅館下面的酒吧,酒吧里暗紅色的木質柜臺,高腳椅凳,兩邊陳舊的暗紅色皮質沙發前,坐著一些人在吃早餐。
他們見到漢娜,紛紛抬起了頭,面露喜色。
漢娜步至柜臺,敲了敲臺面,一個兩鬢斑白,年逾半百,穿著西服背心,系著蝴蝶領結的大叔轉過身,銳利如鷹的眼眸凝視著漢娜。
漢娜粲然一笑,“這次我找到了一車的煤,估計不低于二十噸,如何,能在你這住幾天?”
這個男人一手撐著柜面,一只手豎起三根手指,“三個月。”惜字如金。
漢娜得意一笑,一拍桌面,豪氣干云的高聲道,“好,老板爽快,今天我高興,我請全場的人喝酒。”
此語一出,死氣沉沉的酒吧瞬間言笑鼎沸,酒吧里的人雀躍歡呼著漢娜的名字。
漢娜回首看了眼我們幾個,又對老板說,“他們幾個是我的朋友,老板安排幾間房給他們住兩晚。”
那男人道,“好,算是奉送吧。”
我聞言有些驚愕,沒想到漢娜竟然如此豪爽慷慨,照顧有加,尋思著也許是自己多心,當下拱手對著漢娜連聲道謝,漢娜回以欣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