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后悔

　　“真的不是？”老太太還瞪著老爺子，快半個世紀了，她的心快被這件事折磨得千瘡百孔了。

　　“你該早點說出來的，何必呢？”老頭輕嘆了一聲，想想又搖搖頭，“薇薇，你媽年輕時懷過一個孩子，那時我們也在做一個國家的項目。那時國家困難，我們也年輕。真的是為了夢想，可以啥都不要。孩子沒了，那時她就跟我說，若是我想要孩子，最好就跟她分開。我就跟她說，正好，我們沒時間照顧孩子，也沒人幫我們照顧孩子。也許我們就是那沒有孩子緣的人，不強求。若不是你突然到我們門口，我們真的就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過的。我也沒覺得別人家的孩子可愛，就像你老公小時候，一到我們家，我和你媽就全身緊張。恨不得找個地方給扔出去，太討人嫌了！每一次他走了，我們就有種感覺，其實不要孩子是對的。對不？”

　　老頭轉向了妻子，想想小時候的王政和，他們就有一種全身都抗拒的小炸毛。

　　老太太想想那時：“你只喜歡薇薇，這么多年，你只喜歡自己孩子。”

　　“那當然，我們的孩子，我只喜歡我自己的孩子。”老頭理直氣壯，想想看著妻子，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不管有沒血緣，她就是我們的女兒，我們惟一的女兒。我們大學就是戀人，相伴了一生，我就這么不值得你信任？”

　　“因為相伴了一生，所以在妻子和女兒之間，你選了妻子。”葉瀾明白，這對老人，都過了金婚了，兩個人相伴了一生。所以他發現妻子對孩子的態度有點不同了，他選擇了照顧妻子的情緒。

　　“然后呢？其實你們可以把我送人的。學校里沒孩子的人家，也不止你們吧？”丁薇薇看著父親。

　　“我說了，看到你時，我還很開心的。我說了，你是一件禮物，我一直很感激老天，能把你送我們。剛剛你媽說了，我不喜歡別人的孩子，你老公現在我都不喜歡，你那兒子真的就像老王家人，也就瀾瀾沒讓你老公帶壞了。”老爺子又絮叨起來。

　　“外公，我王爸是這世上最愛我媽的人。”葉瀾都聽不下去了，這家對這老頭、老太太有點好臉的，也就王政和了，結果老頭還這樣。

　　“若不是這樣，我能給他好臉？我私人專利都給他了，不過放心，我找律師了，那專利的股息，只能由你媽和你媽自己生的骨肉可以享受。你和小健將來可以躺贏。”老頭忙開心的手舞足蹈。

　　丁薇薇看看父親，又看向了母親，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站在女人的立場。她也會懷疑、會嫉妒了。老爺子這樣，若是自己也會傷感的。

“唉，您這樣，我也得懷疑。”葉瀾搖搖頭　　“是啊，我的錯，我沒有處理好。”老頭輕輕的嘆息了一聲，他也是默認了。他在妻子和養女之間，選擇了妻子。他知道女兒很孤獨，可是他沒有辦法，他努力在他們中間平衡，可是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送走女兒。他認定了，這是他的女兒。

　　“沒事，這倒是證明一點，我媽真不是您倆位親生的，您倆位真是了不起的學者，但是，你們真的不夠善良和厚道。”葉瀾笑了一下，給丁薇薇倒了點水，自己拿起了碗，把菜放在白米飯上，吃了大大的一口，“我就愛看天奇吃飯，他每一次有他愛吃的，就這么把菜放在飯上，然后很有儀式感端起來，這么大大的一口包進嘴里，就好像那是他人生最幸福的時候。”

　　“他們三個都挺好的，就連怪喬也挺好的。”丁薇薇心暖了一下，她沒有好父母，可是她有很愛她的兩任丈夫，她有兩個很乖很暖心的孩子，所以幸福這個，就像葉瀾剛剛包進嘴里的那口飯，有時，也許就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

　　“怪喬從小就是孤兒，他父母是意外去世的，然后跟著爺爺一塊長大，所以他性子有點怪，不過他的性格也很溫暖。”葉瀾對母親笑著。

　　“是都很好。”丁薇薇也微笑起來，她知道女兒是在寬慰自己，人生悲傷的事多了去了，她能被收養，也挺好。至少這對父母人都不是壞人，他們只是不知道如何愛，也不知道如何表達。

　　晚上，老爺子就暈倒了，老太太發現后，立刻叫了他們的秘書，而秘書叫來救護車后，第一個打電話通知的，就是丁薇薇。根本沒和老太太商量，就覺得這是常規操作。

　　而丁薇薇他們沖下樓，救護車也剛到。秘書一臉訝異的看老太太一眼，他還以為丁薇薇在南港。結果他們竟然在同一間酒店。不過也算了，一塊送老爺子進醫院。丁薇薇接手了所有的事，秘書自然的只負責聯絡各方了。

　　老太太呆呆的坐著，她這一刻突然好像被什么給打中了，她習慣了和老爺子手牽手一塊走過余生，她以為他們就這么過了。然后一個洋娃娃出現在他們的門口，他們真的開心過。她那一段時間，真的覺得研究什么的，一點也不重要。他們倆一塊抱著那個娃娃，內心充滿了感動。原來，這就是幸福。

　　后來，孩子越來越可愛，他們改了出生證，他們說這是他們的女兒，所有人都習慣的閉了嘴。完全沒有人會去戳破這個謊言。原本記憶就是有時間限制的，所以幾年之后，慢慢的，真的大家也就都習慣了，沒有人再懷疑這點。甚至還有新來的人會說，女兒果然似父，長得真像丁教授啊！剛開始覺得還好，后來越來越多人這么說時，她有時看到丈夫和女兒一起玩時，他們的笑臉真的那么相似。

　　她突然想到那個女生的男友一直沒出現過，沒人知道那個女孩的男友是誰，那時他們也不敢再查了，生怕做多錯多，那時，她真的覺得自己是不是被騙了？這原本就是他的女兒，他找人給他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兒，然后欺騙了自己。她不懷疑丈夫愛自己，但是，背叛就是背叛，可是讓她最痛苦的是，她竟然不敢去證實。年輕時的絕然，那一刻竟然已經絲毫不見了，她只能看著丈夫和他的女兒幸福的在那嘻笑。

　　當懷疑與嫉妒的種子被埋下了，就像野草一樣瘋長起來，再也遏制不住。她不敢去驗DNA，她害怕做實了，她就回不了頭了。為了不讓自己發瘋，她開始了自己的研究，她把自己關進了實驗室，開始拒絕女兒的靠近。丈夫發現了，他問過自己，她選擇了回避。對她來說，她想找回曾經那個自己。人原本就不需要任何人的！

　　而這一刻，她后悔了，何苦呢？就算丁薇薇是他女兒又如何？至少，他開心了。他開心有跟朋友炫耀的資本了，他也可以說，這個世上最可愛的那個孩子就是他們家的薇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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