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濕冷的空氣突然從結構縫隙涌進了房子內,室溫驟降,層層白地板朝著幾人蔓延,外面的黑暗似乎更加濃重了,群響畢絕,只剩下幾人輕微的呼吸聲。
“那馬匪說它們,難道屋外面,有什么東西”老伊小聲猜測著。
“危險,別過去啦!”阿米西婭小聲提醒。
“大不了打一架!”
老伊按著刀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前,就著門縫朝外一看。
一只已經腐爛的眼睛,正透過門縫,死死地盯著他。
牛角頭盔的孔洞中,露出小半張腐朽的臉,生銹的烏黑盔甲在雨水的浸潤下,反射出閃電的光。
部分還騎著戰馬——如果單純的用骷髏馬來形容,可能有些不夠恰當,因為那些馬的身上尚且還掛著不少的爛肉,看起來驚悚異常。
它們靜立在雨中,無聲無息地注視著殘破的木屋,注視著其中的活物。
阿米西婭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捂住嘴,不讓自己叫出聲。
“外面有什么”格斯的角度看不見門外,小聲問道。
“別出聲!”老伊豎起食指,示意格斯保持沉默。
這時,那昏過去的馬匪被寒氣凍得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他一看見結霜的地板和洞開的房門,便意識到發生了什么,嘴唇蠕動著,尖叫聲被壓在喉嚨里,擰成一陣短促的嗚咽,汗毛倒豎,兩股戰栗竟是嚇得小便失了禁。
“嘩啦!”
尿液淌在鋪著一層銀白的地板上,冒出一陣陣的熱氣和騷味,格斯皺了皺眉,正欲將他丟在地上,外面異變突生。
那將眼珠子湊到了房門前向里窺探的人,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
胳膊腐爛嚴重,破破爛爛的衣服包裹著幾片爛肉,森然白骨若隱若現,手上提著一把生銹的斧子,斧柄末端以一鐵鏈和身體纏在一起,顯然,這東西并不是活人,但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死人。
因為他和外面的東西同樣的無聲無息,腳下明明每一步都踏在地板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腳步聲傳出,如同幽靈。
馬匪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死死地屏住了呼吸。
死尸腐爛的眼珠在房間內轉動了一圈,卻并沒有在其他任何人身上停留,循著小便的腥臊熱氣,徑直朝著格斯走去。
“快把他丟掉啊!”老伊拼命地朝格斯擠眉弄眼。
可房間里這么黑,格斯完全無法get到老伊的焦急,拎著那馬匪,腳下后退了半步,手上稍稍發力,示意那馬匪不要制造出動靜。
馬匪完全不需要他提醒,屏死了呼吸,臉幾乎要憋成紫色。
小便雖然帶著人體的溫度,但在這么冷的外界環境下,熱量散失極快幾息不到的功夫,就變得冰涼。
死尸發出了他的第一道聲音,同時調轉方向,看向阿米西婭身邊的壁爐。
那木柴堆之中還有幾搓將熄的余燼,冒著零零散散的火光。
拖起斧頭,死尸搖搖晃晃地接近阿米西婭,蓋爾老爺子已經舉起射弩,只要這家伙有什么異動,弩箭就能把他釘成刺猬。
然而阿米西婭并不是活尸的目標,她朝后退了退,讓開道路,死尸也沒在她身前停留,走到壁爐之前,突然憤怒地尖叫起來,一斧頭砸在了木柴堆中的余燼上。
最后一丁點火星被熄滅,死尸心滿意足地直起腰,腐爛的眼珠子最后在房間里兜了一圈,朝著門外的雨幕中走去,最終消失不見。
外面那濃重不散的黑暗似乎也淡去了,老伊悄聲走到門前,將倒在地上的木板門扶起,重新安裝了上去,這才松了口氣。
“這是什么玩意兒和我們之前在福湖領見到的活尸群不太一樣”
“看剛才那個東西的行動規律,似乎是只對有溫度和氣息的東西有反應”阿米西婭離得最近,死尸以斧子拍滅火星的那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
“這才不是活尸!”
那馬匪已經被格斯放回了地上,大喘著氣,有些語無倫次:“反正無論如何,絕對不要生火!你們都是從哪兒來的人沒聽說過那個嗎!”
“哪個”
“狂獵啊!”
馬匪揮動著胳膊比劃著:“死人幽靈或者是逝去的神明,率領著他門的騎兵和獵犬,在夜晚進行無差別的狩獵!他們悄無聲息,只能聽見獵犬的叫聲,而任何敢擋在他們道路之中的人,不,應該是一切活物,都會遭到他們的無情獵殺!”
幾名穿越者心中一驚。
“獵犬可是剛才閃電打亮的時候我沒有看見他們之中有狗啊”
說著,老伊看向阿米西婭,她所在的位置也能看見外面:“你看到了嗎”
“沒有,不過閃電只是一瞬,它們的數量那么多,狗如果站在馬隊中也很難被察覺到。”
阿米西婭搖頭解釋著,又問那馬匪:“你們的人,之前有遭遇過這些狂獵”
“是的,我之前,遭遇過它們…狂獵只會在夜晚出動,而且會有極強目的性地奔著火沖過去…”
馬匪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戰戰兢兢地回憶道。
“我和我的同伴騎著馬趕夜路,天空中下起了冷得徹骨的小雨,路上黑得可怕,同伴的火把被雨澆滅了,我就把我的火把遞給他引火,可是突然他就不說話了,我怎么叫他,都沒有反應。”
老伊聽著著三流鬼故事般的敘述,有些不以為意,接過話頭:“他死了”
“大概是死了。”
“死了就是死了,沒死就是沒死,你離得那么近,怎么還能得出大概是死了這種結論”
“因為太混亂了,一陣箭雨突然從我們前方的黑暗中射出,我滾下了馬,翻倒在路邊的草叢里,才僥幸撿回了一條命。”
馬匪臉上已經被驚懼填滿,那一定是他這輩子遭遇過最恐怖的事兒。
“外面一片漆黑,我什么都看不見,只聽到了他們零零碎碎的三兩聲叫喊,就再也沒了動靜,等天亮我從草窠里爬出來的時候,我的同伴,還有我們的馬,已經全部都消失了,地上也沒有馬蹄腳印,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哈”老伊干笑一聲:“然后你就覺得,這群鬼東西是狂獵”
“這不是狂獵,還能是什么”
馬匪沒好氣地爭了一句,旋即閉上眼,嘴里面念念叨叨:“全他嘛完了…沒想到老人們講的故事居然是真的,祖宗保佑,讓我趕緊離開這鬼地方,狂獵出現,戰爭緊隨其一啊啊——”
話沒說完,天上又打了道悶雷,這家伙立即抱著頭蜷縮在一塊兒,瑟瑟發抖。
“無論是《巫師》還是原本的神話,我都不了解,所以我就先不發表意見了,免得丟人。”阿米西婭很有自知之明地閉上了嘴。
“是噬魂搞出來的”格斯則切換到了另一個角度,補充道:“依唐恩所說,噬魂的本體依舊在初始之火的火爐內,它依舊有連接各個世界的能力。”
“不無可能,噬叇都能把蟲附者帯進來,圈一群狂獵進來,應該也不在話下,”老伊磨蹭著下巴:“如果是這樣的話,會不會還有一名新的穿越者,來自《巫師》的世界”
“高度計量單位杰洛特”
阿米西婭雖然沒玩過游戲,但梗卻了解的齊全。
“只能說有可能吧畢竟這么久了,我們也沒有碰見狼,如果傳火小助手要接引新的穿越者過來,我們應該早就碰見了才對——補充一點,我指的是那個參演了拿手好戲的忍者,不是打樁機狩魔獵人。”
“呵,你就是云玩家”
“我是買來了一直沒時間玩好嗎!”
討論又開始漸漸朝著互掐的方向發展,蓋爾老爺子卻突然起身,掐住了那想要趁機溜走的馬匪的脖子。
“哎疼疼疼!放開我,放手!”
老爺子隨手把他丟給格斯,重新坐回角落里,閉目養神。
“我們誰點頭允許你走了啊”老伊耍著雙刀,吊兒郎當地走近那馬匪。
馬匪的額頭上滲出一絲冷汗:“哎嘿,爺,您們想了解的東西,我不都已經告訴您們了嗎”
“我想了解的東西這我可就納悶兒了,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想了解什么而且外面有狂獵,你敢冒著被狂獵逮個正著的風險往外跑,莫非是自知了解的東西要是給我知道了,你的死法會比被狂獵抓到還慘”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是不是,我自己會弄清楚,”
老伊俯下身去,一刀插在馬匪兩腿間的地板上,微笑道:“我問你答,我會根據你回答的情況,來決定你身體的哪些部位能夠離開這個房間,明白么”
“明白!明白!”
審問過程可謂一波三折,老伊的手段雖然沒有雷德那么花樣百出,但也架不住這馬匪膽小如鼠,稍微一嚇,就屁滾尿流,話也說不清楚。
不過老伊也更加篤定,這家伙知道的東西絕對不少。
這馬匪本是伊萊勛爵從卡薩斯買回來的奴隸,本身素質一般,堆里挑高個,這廝武藝和騎術都還算出眾,就被提拔成了侍衛,后來散養在領地中,到處打家劫舍,給奧爾丁頓伯爵制造麻煩。
這次他們接到的任務,是攔截并殺死“護送伯爵兒子”的車隊,和他有同樣任務的,至少還有六支馬匪隊伍。
那些護送車隊的騎士,都是奧爾丁頓伯爵本人所剩無幾的親信,因為接到了假消息,所以才愿意護送伯爵僅剩的獨苗上路。
這其實,是一場借機清洗、排除最后的異己的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