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5章 支離破碎
啟動機關，維赫勒沿著樓梯走上了閣樓，不遠處的鐵門和升降機，他將少女帶進這里時關死的，回憶起當時的細節，維赫勒突然有種一切如同發生在昨天的錯覺。
“上面既不能畫畫，這些書也沒有什么好看的，我已經膩煩啦。”
少女抱著膝蓋坐在長桌上，百無聊賴地左右搖晃著，腦袋頂上戴著一絳色小帽，長長的銀發一直垂落在地板上，央一根黑絲帶散地扎著。
維赫勒拿出當初自作主張將她關進這里時的臺詞:“抱歉了，現在畫世界變故突生，還請您，請您在這里躲避風險。”
少女學著維赫勒的語調說完，輕笑道:“哪里不危險呢這樣的繪畫界，只會越來越危險啊。”
“有芙利德大人和我在，定能護您周全。”維赫勒欠身道。
“好了好了，你那些本事，留著保護你家大人就足夠了，真想護我周全，先幫我把畫布和顏料拿來，打發打發時間也是好的，我都快無聊死了。”
少女擺了擺手，雖是無心之語，聽在維赫勒耳中，卻又有點輕視的意思。
維赫勒不禁有些不爽，愈發搞不明白芙利德大人為什么會如此喜歡擠兌人的小鬼，但他的確不太好發作、只能忍著。
“芙利德人呢”
“有一個想要對您不利的外來者，芙利德大人正在追擊他。”
“真是個好孩子呢，”銀發少女輕笑著扭過頭:“維赫勒，這個外來者要如何對我不利你不要想對我撒謊，芙利德之后也會告訴我的。”
維赫勒只得道:“據說他能復活畫中世界從前的神明，但需要活祭品。”
神明…
少女扭頭看向鐵門外的光，眼神有些黯淡，銀色的發絲下若隱若現的頸部，細密如同蛇的片，反射出淡淡的光。
她沒有繼續深究這個話題，轉而道:“維赫勒，我知道你在悄悄地質疑芙利德，對嘛”
“絕無此事!”維赫勒擲地有聲地即答。
“沒有么你不是很費解為什么她會如此敬重我么”
少女一股早已看穿了一切的口吻:“那孩子是有難言之隱的苦命人，如果再得不到你的理解，只會更加可憐吧！”
維赫勒心神一滯，暗自懺悔沒能對芙利德大人保持100％的忠誠。
“不過她似乎并不需要你的理解，如果你覺得累了，隨時歡迎你放棄我。”
少女放下腿，兩只小腳耷拉在桌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語氣中似是多了一絲戲謔。
而黑衣騎士則沒有言語，默默地充當著聆聽者。
“如果有一天，我能畫出一個靜謐祥和的世界，可以成為她的——”
少女踢著的腿突然停下，搖了搖頭:“很遺憾，那一天是不會到來的。”
維赫勒頭盔下的眼神，漸漸冷了下去。
于此同時，不死競技場遺址，圓形平臺之上，雷德等人震驚地望著眼之人，或者說——神！
雪白的皮膚、雪白的長發、毛絨絨的雪白裙擺、以及后面那條同樣雪白的尾巴…她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塵不染的雪白。
除了手里那柄鋒利的刀。
眾人不約而同地后退了半步，雷德用力眨了眨眼睛，艱難開口 “是…普利希拉!”
不過并不是所有不死人都這樣想——總有那么些不死人想要斷尾拿道具，而業界對于這種人，通常都有一個統一的稱呼，那就是壞東西。
說來慚愧，雷德就是曾經的壞東西之一，玩游戲就是為了全收集嘛，對于寸倉鼠玩家來說，錯過一個收集品，這游戲就跟沒玩一樣。
對于今天的雷德來說，也絲毫不例外，因為眼前的這位，并不是“寶”，而是“寶箱怪”!
“是來訪者啊，那邊到這里很高，也沒有橋，汝等是怎么到達這里的呢”
“普利希拉”溫柔地笑著，軟軟的聲音為這風雪蔽日的畫中世界平添一抹暖意，幾乎要將聽者的心一同融化。
這不，雷德后面的莎莉萬，就差跪下去頂禮膜拜了，從來沒有享受過神明恩澤的她，這可能還是第一次直面神明吧 會有些夸張的反應也說得過去，雖然丫是個冒牌兒貨殺氣騰騰的修女也收斂了許多，面對這位曾經支配著畫中世界公爵和蓓爾嘉的鴉人騎士團守護著的“神明”，她的心中多少還有——即使隆道爾已經完全脫離了穿刺公爵的控制、并塑造出了自己的擁有敬重之心的人，オ會體會到生命之重與詛咒之痛，對她而言，也許就是這樣吧。
“當然是飛過來的。”
雷德不以為然地回答道，心下冷笑連連。
你個冒牌兒貨，臺本兒都拿錯成了幽爾希卡的，還擱這兒演什么 “哦哦，可是汝等并沒有翅膀呀”
“斗宗強者，御空而行，恐怖如斯，難以想象，”雷德抄起胳膊:“翅膀那種東西，已經被時代淘汰了。”
“普利希拉”歪了歪腦袋，俏臉上露出一抹疑惑的神情，旋又道:“是么，汝等來到這里，又是為了什么呢”
“沒什么，”雷德熟練地化身為卑微小雷，低聲下氣道:“讓您看到了狼狽不堪的死人，我代表我們一行人對您深表歉意，我們這就消失。”
修女斜眼瞥向雷德，似乎是不滿自己“被代表”，也是不明白雷德為什么要多此一舉來這么一出。
神明早已從畫中世界消失，有人說她死了，有人說她遠走他鄉，但總的來說，她已經不在這片畫中世界了。
既然如此，眼前的這個，毫無疑問就是狼鼓搗出來的贗品，直接砍了不就完事兒了還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然而雷德已經繞開了“普利希拉”，一副真的打算要離開的架勢。
“汝等還有什么事兒嗎”
柔柔的聲音傳來，“普利希拉”溫和的目光注視著修女。
“當然是干這個了!”
已經若無其事地走到“普利希拉”身后的雷德猛然轉身，手起刀落，一劍砍在了她那條雪白的尾巴上!
尾巴應聲而斷，“普利希拉”僵立原地，表情凝固在臉上，那表情不是痛苦，也不像是震驚，硬要說的話，大概是…聊天聊著聊著，網線被拔了的掉線角色 “切，果然沒有短劍掉落，不愧是冒牌貨!”
雷德不屑地咂了咂嘴，看著僵在原地的冒牌貨道:“虧我還對你抱有許期待，真的是。”
“雷德…”莎莉萬指著雷德的身后，掩口驚呼。
“什么”
不等雷德轉身，那被斬斷的尾巴，斷面處的肉芽突然化作利齒，整條尾巴如同一條毒蛇從地上彈起，咬向雷德的右手臂，雷德躲閃不及，被咬中。
“凈化之火!”
咒術之火燃起，雷德一巴掌扣住那半截尾巴，將凈化之火打入尾巴之中，烈火爆發，尾巴在烈焰中劈啪作響，被烤得酥脆。
烤普利希拉尾巴:流傳在不死人中的一種美食，其口味較為獨特，能讓嘗不出味道的不死人也品嘗出香味，制作方式的材料都很神秘…
但即使如此，它也依舊緊咬著雷德的手臂，直到火焰熄滅，燒成木炭，雷德才將它從手臂上拽下來。
“普利希拉”的身影也逐漸變得斑駁起來，掉線的臉上突然爆發得逞的猙獰笑意。
“雷德!你中計了!我就知道你這壞東西會管不住自己的手，斷尾還敢斷尾嗎這就是報應!哈哈哈哈!”
修女一鐮刀甩在“普利希拉”的身上，幻影支離破碎，只剩下那半截被燒焦的尾巴在寒風中化作粉末被吹散。
“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