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內容——”
莉莉安妮纖細的手指在書頁輕輕挪動,摸索了片刻,生怕稍一用力就將這脆弱的書籍弄壞,最終無奈地搖了搖頭。
“年代過于久遠,幾乎所有的書頁都朽掉了,一碰就碎,我沒辦法解讀出上面的內容,雷德,對不起。”
“沒關系,不怨你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雷德也不好強求別人什么,出言安撫著她。
“不過,上面有些零碎的字句,我解讀了出來,”
莉莉安妮輕聲吐出一連串間斷的詞匯:“…禁忌…煉成…”
“公爵”雷德驚疑。
“說起來公爵,似乎也就只有他了。”
莉莉安妮平穩的語調中浮現出一抹排斥,隨即和雷德異口同聲道:“阿爾斯特公爵!”
維赫勒冷笑一聲:“那個拋棄了我們的貴族老爺么”
雷德回憶起,能夠用作靈魂煉成容器的煉爐,正是咒蝕大樹掉落,點頭道:“沒錯,阿爾斯特公爵應該知道些什么,等離開了這里,一定要去問問他。”
“噬魂不是已經被——”
維赫勒正好奇想多問問情況,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怒吼。
“維赫勒,你他娘的人死到哪兒去了還活著就把老娘的劍拿過來。”
但即使如此,他也無法甩脫在后面窮追不舍的修女,往往是人在半空,還蕩著鎖沒落地,那貼著地面蔓延的冰霜之徑就緊隨而來,穩穩地罩住他的落腳點,接著寒氣暴涌而上,將路徑上的一些掀飛。
“這是哪門子的修女別人是修身養性虔誠信仰,你是修的上頭邪功吧!”
腳蹬在下方被冰霜之徑凍住雙腳的鴉人腦袋上,狼借著寒氣暴涌的推力高高躍起,回身甩出三發螺旋手里劍。
砰砰!
兩支手里劍先后被修女用鐮刀拍飛,那最后一鏢,居然被她用鐮刀的刀尖勾住,甩了個大圈,擲向看傻了的狼。
手里劍上繚繞著黑焰,如同一團暗色的流星,在狼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狼猛一下腰,招鐵板橋令那飛鏢險之又險地貼著身前擦過,接著連續兩個后手翻,鉤索兜住鴉村村口的圍墻凸起,一下蹦到了村外。
圍墻外的糞坑里,正嘮嗑著家長里短的鴉人們一見到這瘟神去而復返,趕緊噤聲,爭先恐后地將頭埋進糞坑里,裝作什么都沒看見。
估摸著人差不多過去了,它們才敢把頭從糞坑的爛泥里探出來,氣都沒來得及出一口的,一條蔓延來的寒氣之徑連著糞坑和它們的身體一同凍住。
接著黑焰燎過頭頂,幾只鴉人頭頂上的毛當場被燒焦,張大了嘴巴發出聒噪的慘叫聲。
修女抄著大鐮刀,從這群又臭又吵的鴉人頭頂,飛躍而去。
“嘎!剛才那是芙利德大人”
“嘎!真是見鬼了!今天究竟是怎么回事難道就不能像住常一樣平靜地過去嗎”
被黑焰燎壞頂毛的鴉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嘰喳著,抱怨咒罵聲此起彼伏,最后又在其他鴉人們無所謂的平淡反應下,趴回糞坑里,繼續當化糞池的咸雞。
保持現狀就夠了,只要芙利德大人不找到自己頭上,管他洪水滔天呢。
被黑焰燎到的鴉人也隨即釋然,只是燎壞了頂毛而已,又不是什么不可以承受的損失,千金難買安定日,趕緊享受當下混吃等死的安定,才是明智之選。
不遠處,狼退到了懸崖邊上,峽谷的底端是畫中世界最底層的冰湖,其上層層冰霧彌漫,不知深淺。
“準備好去死了么”
修女墨黑的風帽和長裙,隨著黑焰蒸騰的熱浪獵獵作響,那經久不息的黑焰,如同猙獰之蛇,在巨鐮之上左右盤旋,時不時吐出開叉的信子咄咄逼人。
“在我的辭典里,死這個詞兒的用法,只適用于別人。”
狼目光撇過修女的胸前,忽然有些無奈的翻了翻白眼兒:“何必太較真兒了不就是踢了一腳嘛,又沒給你踢平。”
“受死!”
幻影鐮刀吹出一連串寒氣,修女飛掠的身型一如在寒霜中滑行,黑焰繚繞的巨鐮蕩起一圈圈的漣漪,打著轉呼嘯而至。狼橫劍格擋,可暴怒的修女力量大到驚人。
鐮刀將狼手中的楔丸拍飛,楔進不遠處的山壁之中,而巨鐮的回旋余勢不減,兜滿一圈之后,再度斬向狼的脖子。
“死!”
眼見狼又要格擋,修女眼中殺意爆發,黑焰暴漲兩米,一鐮刀劈在開門之上。
兩手握劍,這次狼沒有讓開門脫手而出,但巨力也將他掀飛出了懸崖。
“八婆!論蠻力確實還是你比較強,但這就是我的逃跑路線啊!”
狼探出忍義手的鉤鎖,纏住了懸崖峭壁上露出的巨大樹根,輕輕一蕩落在了樹根之上,打了個嘲諷十足的手勢。“再會了~!”
說罷,他順著盤根錯節的巨樹,一路跳向繪畫深谷的底層。修女遭他這般戲弄,登時又有些上頭,全身上下的黑焰節節攀高,可右眼處的灼痛感,終于是讓她稍微冷靜了下來。
狼的格擋技巧,她是有切身體會的,除了格擋和卸力的角度之外,狼很擅長用武器進行“彈反”——準確來說,應該是找準時機主動拼刀,對方的招式無法發出全力,以此來悄無聲息地消耗對方的架勢,耐力兌“定力”。
追擊中的幾次簡短交手,修女看似氣勢洶洶,大開大合的攻擊完全制住了狼,但其實她被狼用這種小技巧彈得并不好受。
“長柄武器,不適合拿來對付這種人。”
修女散去幻影鐮刀,大喊道:“維赫勒!你他娘的人死到哪兒去了?”
未幾,維赫勒帶著縞瑪瑙刃劍屁顛屁顛地跑到了鴉村的門口。
“抱歉大人!屬下來晚了!”
一聲不吭地接過縞瑪瑙刃劍,修女衣袍之上的黑焰立即蔓延到大劍之上,跳躍舞動著,仿佛在歡迎這把劍的“回歸”。劍,早已成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那東國人逃到繪畫底層去了,”修女微微側目:“你是叫莎莉萬吧,可還有別的路徑,通往繪畫底層”
“有、有的。”
修女身上的氣勢駭人得緊,莎莉萬被點到名,趕忙回答道:“不遠處有一架很長的梯子,是我的…呃,反正我之前就是從那里爬上——”
話還沒說完,遠處的山崖上就傳來一陣木頭斷裂的聲音,半截梯子從中間斷開,橫著倒了下去,撞到了交錯的樹根,又斷成了好幾截,墜入谷底去。
“怎么會這樣?”
莎莉萬面色慘白,倒不是梯子損壞了如何如何,畫中世界的一切靜物都會隨著繪畫周期而復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