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陌生少女,和三元門長老并不是一路的!
何修成心中陡然涌現出一股驚喜。
渾身散發著黑白二氣的陌生少女,面對三元門元嬰長老的怒聲喝問,微微偏了偏頭。
霎時,一股重若山岳的龐大威壓轟然壓向三元門長老,逼迫得他接連后退,毛骨悚然地拔劍自衛。
三元門長老的寶劍發出錚的一聲劍鳴,卻不想,他的這番動作仿佛刺激到了這陌生少女。
她臉上浮現一抹痛苦而掙扎的神情,身影一晃,仿佛流云般在空中留下一片殘影,便已經無聲出現在了三元門元嬰長老的背后。
她白皙修長的手臂抬起又落下,一道黑白兩氣混雜的利光出現在她身前,迅若奔雷,從那三元門元嬰長老的背后,將他攔腰一劈兩半!
而直到此時,那三元門長老才不過堪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轉過頭對上陌生女子那一片死寂的雙眼。
“你…!”
他眼中露出恐懼又后怕的目光,還想再說些什么,陌生女子已經抬出右掌,對著他虛空一握。
三元門長老的元嬰和元神,便在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大壓力中,于這世間徹底粉碎消失!
幾滴鮮血濺落在陌生少女的臉頰上,給她清麗的容貌平添了三分邪佞,她擦也不擦,任憑臉上的鮮血干涸,自己背后的劍傷鮮血流淌。
在針對她的殺氣徹底消散后,陌生少女再次呆到空中一動也不動了。
黑沉沉的霧殺之域,讓夏流風對空視線受了很大影響,直到那陌生女子起手秒殺了三元門長老,那一閃而過的白光才讓她的容貌映出片刻,被位于地面的夏流風看了個真切。
她,和云生福地中的靈瓏器靈長的一模一樣!
難道她…是月玲瓏?
但靈瓏已經和云生福地一起葬在了夜云臺,再不可能出現在世上,而靈瓏的容貌又是根據云中子和譚盈盈之女月玲瓏所幻化,所以此刻能有和靈瓏一般容貌的女子,唯有月玲瓏的轉世,也即是夢瑤才有可能。
想到這里,夏流風心中一陣刺痛,他那不諳世事、天真可愛的小師父,終于還是走到了這一天。
隨著月玲瓏意識的逐漸回歸,夢瑤便會跟著一步一步,徹底地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就像她從未來過!
半空之中,面對沉默不言、眼神暗淡的月玲瓏,何長老亦然心中有了諸多猜測,他聲音顫抖,憑著直覺的感應,輕輕喚她道:
“夢瑤,是你么?”
月玲瓏驀然抬眼,面無表情地看向心情激動的何修成,停頓片刻后,抬起手臂在空中劃出一道黑白混雜的利光,迅速無比地向何修成切去!
被這利光切中是何下場,剛才三元門長老的下場已經能很好的說明。
何修成面色悲切,閃身躲避不及,正待被這利光切中時,一道磨盤大的影子在他不遠處憑空漲大,迅速擠開何修成,化身為龐然巨物,鏗鏘一聲用殼彈開了月玲瓏這次攻擊。
三元門長老已死,北冥玄龜再無沙傀之顧忌,露出真身橫隔在月玲瓏和何修成之間,獨角泛光,呼雷喚雨!
“夢瑤,你還認得你的何叔叔么?”
何修成被北冥玄龜護住性命,眼眶微紅沖著月玲瓏狂吼道。
“…”月玲瓏對他的嘶吼渾然未覺,她將目光緩緩看向北冥玄龜,黑白二氣在她身邊瘋狂涌動。
瞬息后,她的雙掌和北冥玄龜的額角,激烈碰撞,染白半邊天幕!
曾經無比要好的一主一寵,如今已是物是人非,北冥玄龜發出一生無奈嘶吟,唯有腹中的滿腔思念,和此刻的有口難言。
天空的云層滔滔翻涌,雷電交感,穿梭匯聚與一線。
月玲瓏本能的察覺到環境有變,略顯焦躁。她大而無神的雙眼沉沉看向天空,萬丈雷光由云層中轟然炸落。
風云雷電交織的大網中,月玲瓏穿行其中,身形如鬼魅般穿梭出現。
黑白二氣在她周身交融炸裂,她手握成拳,和北冥神龜的利爪與厚甲碰撞交纏,引發天地異象,遠傳四方。
隨著北冥玄龜和月玲瓏的交手,整片天武山風起云涌,電閃雷鳴。
天武山隆隆而動,夏流風只覺得腳下的地面仿若地震來臨,顫抖顛簸,已經有了山體崩塌,傾倒瓦解之勢。
一道又一道焦灼雷電劈打在天武山上,雖然北冥玄龜未有攻擊他們的意思,然而那些雷電經由月玲瓏之偏打散,落勢如何卻再也不受誰的控制。
一道驚雷橫劈在夏流風的腳邊,電得他頭皮發麻,與死神擦肩而過。
這回,那些趕回天武山查探情況的人倒是不會再來了。遠看這毀天滅地的勢頭就知道,此地一定有大能交手,上趕著來當炮灰的怕不是傻子。
只是夏流風自己也,如果再不著急離開天武山,他可真要變一截焦炭、或是一片肉餅了!
他最后回望一眼空中,那對昔日主寵之時,被北冥玄龜救下來的何長老,卻火急火燎的從空中御劍飛下,極速來到段掌門和武長老之間,將手一攤。
“快!夢瑤她此時狀態極為不穩,有入魔之象。只怕是在覺醒前世記憶時出了什么岔子,你把那無根之水藏到哪了?”
武長老體質偏陽、七行屬火,再加上性格剛正,又修習了烈陽劍法和火之氣心法,可是走火入魔的常客了,那有穩固心境妙用的無根之水,每三年從落云瀑取回來一次后,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
深受重傷的武慈勉強摸出存放無根之水的玉瓶,憂心道:
“師弟,這無根之水能緩解夢瑤入魔征兆倒是不錯,但是,你此刻怕是連近她身都不能,又有何辦法讓她喝下?”
何修成接過無根之水,艱難道:
“若不試試,又怎知沒有辦法?即便不能讓她喝下,潑灑到她身上,也總有些作用吧!”
聽他如此一說,段淳已知他別無他法,唯有拿命一試了,長嘆一聲后望著于天空中激烈打斗的主寵二人,喃喃道:
“若是此刻再有一人和你配合,說不定還真有幾分希望。只是我和你武師兄,一個劍魂入體內傷過重,一個修為盡毀已無再戰之力,只怕是只能在一旁干看著了…”
武慈對于自己修為盡毀不覺得惋惜,但看著半空之中的夢瑤六親不認,幾欲入魔,反而可惜之極,心痛難忍。
“是啊,如果此時再有一人和何師弟你配合,仙龜正面牽制住夢瑤,師弟你施展絕技將其困住,再有一人潑出這無根之水,夢瑤說不定還真有恢復理智的希望…”
“只可惜…”
兩人說到此處,已是一片唏噓。
何修成勉強一笑,正要攜著無根之水,御劍去隙機潑向夢瑤時,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遠處忙不迭地向這里跑來,一邊跑還一邊賣力地揮舞著手臂沖他們嚷嚷。
“我還在,我還在的!”
看清來人,何修成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
“夏流風?你怎么還在此地待著!”
夏流風干笑兩聲,主動地從他手上將無根之水薅過來,老老實實道:
“我要是此刻不在,段掌門、武長老還有你豈不是徒送性命?”
聞言,段掌門和武長老坐在地上,此起彼伏地咳嗽道:
“我們兩個,此刻還沒死呢。”
何修成聽他用之前自己怒斥過他的話反駁自己,雖啞口無言,卻再也尋不來第二個此刻能來協助他的人了,只得死馬當活馬醫,捏著鼻子認了。
“一會你見機行事,我和仙龜協力將夢瑤困在地面,你趁機將無根之水潑向她的臉,可曾明白?”
夏流風鄭而重之接下任務:
“何長老放心,我夏流風雖沒什么通天之能,給夢瑤洗臉這點小事還是能做好的。”
何修成嘴角抽搐,但也知道他是在故意這樣說話來放松自己的精神,沒有計較太多,反而有些欣賞他的膽識。
向一個有通天之能、意識混沌不清的大能修士臉上潑水,這事可不是一般心大之人能干出來的事。
沒有過人的膽識和極其堅韌的意志,僅僅是大能修士的一個眼神,就可能讓人心智錯亂、精神崩潰!
“盡力即可,若實在力不能及,也沒有人會怪你。”
何修成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拍著他的肩膀勉勵了這句話后,御劍直沖與天,向月玲瓏和北冥玄龜的空中戰場瞬息飛去。
半空之中,北冥玄龜和月玲瓏糾纏已久,天武山巔早已被波及,抹平一片。
萬道雷霆充斥在霧殺之域中,北冥玄龜雷霆披身,利爪與尖牙每一擊都能在空氣中撕裂數道虛空爪印。
這爪印蘊含著恐怖的湮滅之能,任月玲瓏如何神魂強大,到底肉身還不過是個匆促長大的肉體凡胎,只得連連閃避,不敢正面攖其鋒芒。
月玲瓏雖不能正面之敵,但其身型小巧而柔韌,動靜間了無痕跡,輕易便能從北冥玄龜行動的間隙鉆躍而出,揚手便是數道黑白相間的能量波動,反打在北冥玄龜偌大的身上。
北冥玄龜皮糙肉厚,原身狀態下重甲極厚,等閑劍氣刀芒根本無法破其防御,但它面對月玲瓏這詭異的招式,不過數招之間,重甲竟然已經有了開裂的趨勢。
然而,北冥玄龜身上裹挾的厚重雷霆,卻讓月玲瓏即便占據了些微上風,卻不敢近距離和它多有接觸。
誰也不曾料到,被外力強喚了前世記憶的夢瑤,竟然會這樣神智混沌,不分敵我,卻又破壞力極強。
“仙龜助我!”
在北冥玄龜和月玲瓏僵持不下之際,何修成御劍趕來,趁著月玲瓏意識混沌聽不懂人言,叫他的計劃與北冥玄龜極速道來。
而在得到何修成的指示后,北冥玄龜發出一聲弘長有力的仰天長嘯,身上的萬道雷光隆隆作響,逐漸脫離它的身子,與身前匯聚成一個巨大無比的渾厚雷云。
轟轟轟!
不再顧及月玲瓏是否會被雷擊傷到,北冥玄龜吐息一嘆,雷云中由小至大鉆出十數道雷電,向側身戒備的月玲瓏轟然劈下,她雙掌高舉于頂,張開一層薄如蟬翼的白黑屏障,雖將這些雷霆震開,雙手掌心卻也震出血痕。
轟轟轟!!
威力更加宏大的雷電如暴雨般轟然墜落,天武山巔一時萬雷降臨,宛若末日雷劫降世。
月玲瓏嘴角溢出絲絲鮮血,被這遮天雷幕重重劈下天空,身影在地面砸出一個巨坑,煙塵滾滾,碎石凌亂。
好機會!
何修成半是心疼半是驚喜,寶劍橫在胸前割破手指,一道富含濃郁木之氣的血劍潑灑與空,隱隱生綠。
隨著這一道血跡的溢出,這一刻,何修成面色一白,兩鬢染上銀絲,原本英姿勃發的容貌,仿佛眨眼間老了十歲。
“萬木成陰!”
隨著他一聲令下,他那潑出的血,極速墜落于地,在月玲瓏墜落之處的巨大深坑里,引起一片生機盎然的能量波動。
草木逢春,枝葉狂卷,煙塵散落。數百道墨綠色的藤蔓修竹與那一處血液潑灑處瘋長。
短短片刻,那一片凹陷的巨坑便被無數的綠色植物所填滿,藤蔓糾纏間開出恰紫嫣紅的七色花朵,將那片深坑完全封鎖,密不透風。
靠,這讓他怎么找得到往哪潑?
夏流風一邊向那深坑邊緣狂奔而去,一邊傻眼,他入目所及之處,遍地綠葉花紅,別說是月玲瓏的人影,連她一根頭發絲都沒看見!
“何長老?”
夏流風極速來到巨坑邊緣,無奈地向天上一吼。
“稍等片刻!”
空中的何修成面色發白,這一招動用了他少年時誤食的一種奇異果給他帶來的木系能量,已經算是他的道本道元,今日為了跨階穩住月玲瓏,一急之下直接割出去了一半還多,對他消耗過大。
何修成虛握寶劍對著地下深坑一揮,那片深坑中的萬木梭梭擺動,從中浮現出一個縫隙來。
仿佛有什么東西,即將要破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