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團鮮血炸開,斷尾被拋向高空。
大貓佝僂著身子,后腿曲彈,將緊握住它雙爪的陸錦年踹飛出去,然后爆發出怒吼,叼起被斬斷的尾巴倉皇離去。
眾人正欲去追,可抬眼一看,大貓已經不見了蹤影,更察覺不到任何氣息。
顯然,大貓在中州城呆了很多年,熟悉這里的地形,而且它確有藏匿氣息的手段,稍不留神就讓它逃了。
“錦年!”
大貓跑沒了蹤影,眾人這才記起剛才被大貓踹出去的陸錦年。
一群人七手八腳,扒開斷木和石塊,從坍塌的圍墻下把陸錦年拉拽出來。
“怎么樣,沒事吧?”刀哥問他。
陸錦年搖了搖頭,正要說話,冷不防一口血噴了出來,氣息萎頓下去。
蘇繡錦俏臉一白,想到了什么:“不好,龍獸跑了,此地龍氣不足以激發伏龍法,錦年現在這傷勢必須立即救治,否則有性命之憂。”
眾人聞言紛紛變色,七手八腳的將陸錦年架起。
刀哥沒有動作,他淡淡地看著眾人說道:“你們先送他回龍殿,我來善后。”
說著,他看了一眼破敗中透著死寂的院子,眸子里閃爍著一道不可捉摸的烏光。
眾人離開后沒多久,刀哥推們走入張員外家的主臥。
臥室的地板上躺著兩個人。
確切的說,是兩具干癟的尸體。
伸手去摸,皮肉是有彈性的,尚有余溫在,顯然是剛死不久,而且是瞬間被抽離了生機。
毫無疑問,這是剛才陸錦年匆忙之間使用伏龍法掠奪周圍生機修復傷勢時造成的。
“因為不夠熟練,所以容易造成比龍獸更強的破壞么…”
刀哥似有些明悟二品龍衛不讓他們胡亂走動的真正緣由了。
“錦年性子溫和,若是讓他瞧見這一幕,必定心懷愧疚,寢食難安,說不定還會因此產生心結,我將他支走也是為了他好,但此事遲早是要傳到他耳朵里去的。”
刀哥嘆息一聲。
他能做的只有這么多,關鍵還是要看陸錦年自己的承受力如何。
胡思亂想了片刻,刀哥撿回嵌在墻壁里的盾牌,瞥了一眼大貓逃走的方向,嘴角浮現一絲冷笑:“鬧了這么大的動靜,還出了人命,我若再讓你逃了,豈不是說我第八院無人?”
說完,刀哥身形如黑霧炸開,瞬間沒了蹤影。
天上院。
中州城一等一的青樓。
一名身披紅紗,體態婀娜,氣質宛如空谷幽蘭的絕色美人兒獨倚憑欄,望著窗外深邃幽暗的夜空發著呆。
冷不防一只貓咪從瓦楞上跳了下來,落在她身前,親昵地用頭蹭了蹭她的臉。
“貓兒,你又去哪里了,我尋你半天了。”女子將貓咪攬入懷中,柔聲問道。
“呀!”
忽然,女子發現貓咪的尾巴受傷了,上面滿是血跡。
“你受傷了,是在哪里傷的,以后可不許再去那里了,知道嗎。”
女子似是告誡,實為關心。
貓咪“喵”了一聲,蜷縮著身子在女子的懷中打滾,一副憊賴的樣子。
女子嗔笑道:“每次與你說正經的你就耍無賴。”
頓了頓,女子又道:“你說奇怪不奇怪,明明你是只貓,我卻覺得你能聽懂我說話,我把我的喜怒哀樂都說給你聽,就仿佛老朋友一樣。”
貓咪又“喵”了一聲,伸出舌頭輕輕舔了一下女子的臉。
“你看,就是這樣。”女子拍起手輕笑起來:“你總能回應我,但我知道,一定是我誤會了,你只是只貓兒,你會懂什么呢。”
女子說到最后,眼中露出掩飾不住的落寞。
她活的很痛苦,打小生在富裕之家,只因為父親娶了一房小的,得了恩寵,便恃寵而驕,先害死母親,后又用計將她掃地出門,父親不但不管,還不認她這個女兒。
被逼無奈之下,她來到天上院,被天上院的媽媽收留,成為了這里當紅。
雖說是步入了風塵,但其實過的還挺好的,媽媽人很好,從不對她們這些苦命的姐妹打罵,偶爾有幾個決心從良的,贖身了媽媽還會偷偷塞回去些銀兩。
但是,這畢竟不是一個正經女兒家該來的地方,來了,再走,身子就不干凈了。
貓咪抬起頭看著女子的眼睛,嘴巴張了張,卻是沒發出聲音來。
不遠處,天上院正對著的八角玲瓏塔里,刀哥的身影出現在黑暗中。
他透過塔上的窗戶遙望天上院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和距離,直直落在貓咪和女子身上。
“原來你躲在這里…青樓女子怨氣纏身,匯聚成龍氣盤旋其上,恰好掩蓋了你的氣息,這就難怪龍殿的人沒有發現你了。”刀哥呢喃道。
縮在女子懷中的貓咪似感覺到了什么,忽然從女子懷中跳了出來,四肢踩在窗沿上,弓著腰,毛發炸起,張著嘴發出威嚇的低吼。
然而,周圍沒有風吹草動,那陣讓它本能的感覺到心悸的情緒消失了。
“貓兒,你怎么了?”女子關切地問道。
貓咪提防著左右張望一番,再三確認沒有了剛才的感覺,這才“喵”了一聲,又跳回到女子的懷中。
女子溫柔地撫摸著貓咪的毛發,低聲安慰道:“別害怕,有我呢,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龍殿。
“還不醒,非要老子把你扇起來嗎?”
黑暗中,陸錦年依稀聽到了熟悉有陌生的語氣,他苦思冥想這聲音的來源,卻忽然臉上挨了兩記耳光,火辣辣的。
而這兩巴掌,也徹底將陸錦年扇醒,同時還幫他想起了說話用這種語氣的人——龍殿里,駝背稀發、瘸腿歪嘴的花白胡子怪人!
“前輩,我這是…”陸錦年下意識想要詢問一下自己的情況。
方才與龍獸對抗,他其實是用力過猛了,身體中許多還沒有被龍珠力量滲透的部位被強制灌注力量,里里外外一團糟。
昏迷之后的事情他不是很清楚,但想來自己傷成這樣,情況一定不好。
怪老頭把臉湊到他面前,紅彤彤的酒糟鼻用力嗅了幾下,忽然嘿嘿笑道:“小子殺人了,這味道好,比你剛來的時候那身窮酸氣讓人舒服多了。”
“前輩,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陸錦年皺眉。
怪老頭嘿嘿一笑:“不明白?也是,你都昏迷了,肯定有很多美妙的事情錯過了,你當時應該醒著的,掠奪生機的伏龍法啊,一個控制不好,百十條人命說收就收啊。”
陸錦年還是不解,但怪老頭已經不想多說了。
“身上還疼嗎?不疼就滾吧,你來這里太勤快了,不是好事,我得離你遠點,免得晦氣纏身。”
怪老頭的話依舊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嘴臭,陸錦年不喜歡他。
“那前輩,晚輩告辭了。”陸錦年弓身一禮,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