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龍人之所以稱為不詳,是因為他們和龍獸一樣,即使死了,尸體也不能隨便棄置。
陸錦年曾聽師父講過一次,大抵是因為獵龍人身體里有一部分特征和龍獸相似,如果不妥善處置,或將影響周圍的環境,成為孕育龍獸的溫床。
是以,陸錦年隨師父奔走多年,目睹師父處理過無數獵龍人的遺體,對整套流程都不陌生。
不過,以往只是看著,雖覺得殘忍,但動手的不是自己,故而感覺不強烈。
可這次他需要親自動手來處理獵龍人的遺體,并且這幾個獵龍人還和他有交情,這種不適感頓時強烈了數百倍。
盡管如此,陸錦年還是將張漢民幾人的尸首收集到一起,強忍著不適將他們拼湊完整。
“師父說,人死了也得整整齊齊的走,你們的肢體我都拼好了,放心投胎去吧,愿你們來世沒有疾病和苦痛,生活在沒有龍獸和戰亂的美好時代。”
陸錦年雙手合十,躬身拜了拜,然后取出一把鋒利的匕首,蹲下身子,剖開他們的胸腹,伸手探入其中摸索著。
片刻后,陸錦年滿是血污的掌心里多了三顆湛藍如冰花的珠子,上面粘連著碎肉和筋膜,但依舊無法掩飾它的美麗。
陸錦年第一次觸碰這個東西,他好奇的打量一陣,并沒有發現奇特之處。
不過,珠子里似乎散發著某種神奇的力量,讓他有一口吞掉它們的沖動。
陸錦年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迅速冷靜下來。
這是獵龍人身上最危險的東西,真正要處理掉的也是它們,絕不能被誘惑了。
想到這里,陸錦年從腰間摘下一支木葫蘆,拔掉上面的塞子,將三顆珠子投進去,然后塞上塞子輕輕搖晃了一下。
葫蘆里裝的是陸錦年不知道的液體,陸漸離沒和他提過,只知道陸漸離每次處理珠子都要用到它。
將葫蘆別回腰間,陸錦年看了一眼被破壞的不成樣子的遺體,猛一咬牙,抖手撒出一把粉末。
粉末紛紛揚揚,落在獵龍人的遺體上,接觸到上面的血液,立即像烈火遇到了干柴,血水劇烈沸騰起來。
陸錦年往后退了幾步,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血水不再沸騰,但此時,三人的遺體也徹底被化掉,除了地上那灘血水,這世間再沒有他們存在的痕跡。
將曹櫞三人的血水用干土掩埋,又壘砌了一個石子堆積起來的小包作為墳冢,剩下的那些被蛛絲纏繞起來的人和動物的遺體就好處理了,隨便挖個坑掩埋都行。
只是陸錦年嫌麻煩,加上跟這些人非親非故的,拖出來一把化尸粉全部化成了尸水,頭也不回地往洞穴深處跑去。
洞穴深處,陸漸離和付展年死死地咬在人面鬼蛛身后,不時打出幾道符紙和法印,將人面鬼蛛的大屁股打成了破布口袋。
人面鬼蛛疼的尖嘯連連,卻不敢停下來回頭反擊,一個勁的奪路狂奔。
不消片刻,人面鬼蛛來到洞穴的轉角處,僅剩的四條腿在墻壁上一勾一蹬,迅速越過轉角。
陸漸離和付展年緊隨其后來到拐角處,付展年正要奮起直追,陸漸離卻一把將他攔住。
付展年疑惑地看向陸漸離:“怎么…”
他話還沒說完,鼻尖忽然傳來一絲灼痛感,他下意識伸手去摸,結果摸到了一片血紅。
“這…”
付展年驚到了,他意識到了什么,瞇起眼睛仔細觀察,赫然發現轉角的兩側洞壁上掛著許許多多肉眼不易察覺的蛛絲,其中一根蛛絲上面還沾著血腥氣。
他鼻子上的傷口就是被這根蛛絲切出來的。
付展年倒吸一口涼氣,暗想剛才若不是陸漸離拉住他,此刻他怕是已經被蛛絲切成肉塊了吧?
“這頭龍獸當真陰險狡詐,居然在這種地方用蛛絲布置陷阱…陸大人,多謝了,你又救我一命。”付展年抱拳說道。
周圍沒有旁人,付展年對陸漸離的稱呼就改了。
陸漸離擺擺手:“互幫互助罷了,不過你這沖動的性子是該改改了,龍獸不都是用蠻力的蠢貨,其中不乏比我們人還要聰慧的個體,若你一直不給予這樣的重視,遲早有一天會死在龍獸手中。”
頓了頓,陸漸離又道:和你說這些不是要向你說教,只是覺得你天賦不錯,不希望你在莽撞大意上吃了虧。”
“明白了,我會注意的。”付展年虛心受教。
陸漸離點了點頭,也不管他是真記住了還是假記住了,往蛛絲上貼了一張符紙,抹上鮮血,低喝了聲:“燃!”
當即,一條火蛇從符紙中竄出,吞吐著蛇信將洞壁之間的蛛絲焚燒干凈。
“走吧,別讓它跑遠了。”陸漸離說道。
付展年點點頭,二人加快速度,繼續往洞穴深處追去。
跑了沒多久,洞穴前方出現光源,二人不自覺放慢了腳步。
“看來要到它老巢了。”付展年說道。
“真正的戰斗現在才開始。”陸漸離手持鐵索,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
龍獸在熟悉的環境和在其他環境中的戰斗力完全是兩個層面。
如果說剛才在洞穴中,他們能和人面鬼蛛打得有來有回,甚至稍稍占據上風,那么接下來,形勢會直接反轉。
當然,介于人面鬼蛛已經遭到重創,實力大不如前,究竟誰能笑到最后,不到最后一刻誰也不知道。
“準備好了嗎?”陸漸離問。
付展年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準備好了,陸大人。”
“上!”
另一方面。
張泉升背著陸錦年的背囊一路追趕,終于來到付展年差點被暗算的轉角處。
張泉升和陸漸離一樣,獵龍多年,雖不如陸漸離見識廣博,可經驗一點不缺。
本來遇到這種轉角處,他肯定要停下來檢查一番再通過,可有付展年和陸漸離在前,他不認為以那兩個獵龍人的經驗,會愚蠢到把危險留在身后。
是以,在經過轉角處的時候,張泉升罕見的沒有停下,甚至速度不減地沖了過去,
然而,就因為這一次的疏忽,張泉升跑出去沒幾步,他的身體就像被推倒的積木,一塊塊分離開來,摔的滿地都是。
鮮血迅速爬滿了地面,兩側洞壁上,本該燒盡的蛛絲不知為何又出現了,上面還掛著一串串細小的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