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請隨我下得晀望樓,去看看這位第一個報名登記的大娘。”杜昭起身,當先走下晀望樓。
余者眾人立即跟上,后面還跟著數十牙兵,一行人浩浩。
濃濃的晨霧,還未曾消散,將整個兩軍大營籠罩其中,所有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不太真切。
李大娘的心情也是如此,平白得了一斛糧食,就跟做夢一樣,不太真切。
“嘿!”
李大娘扛著整整兩個麻袋的糧食,壓得她彎了腰,正邁著艱難的步伐走向她那簡陋的家。
盡管十分沉重,幾不可負,但李大娘的臉上卻帶著濃濃的笑容。
實際上,李大娘相信杜建徽的威望,不會坑害他們,也相信自己內心的判斷,大帥和郎君不會做自毀長城之事。
但是,直到兩麻袋糧食交到她手上那一刻,她才真正的相信…
李大娘終究是一個婦人,一人扛兩麻袋糧食真的很累。
那文吏也曾吩咐牙兵幫她送回家去。
但李大娘死活不肯。
其一,她認為單單報個名而已,就平白得了一斛糧食,可謂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哪還能讓人家幫忙呢?
其二,李大娘也怕幫他抗糧食回家的牙兵忽然反悔,將她的糧食又抗回來…
心里沒有安全感啊。
她們家儲存糧食的米缸,都是放在臥房中的,需要保證剛睡醒便能看見…
可是,兩袋糧食對李大娘來說著實太重了。
她已經滿頭大汗,累的直喘氣。
若是以往,李大娘一定會將肩上的東西丟掉,好好的休息一下。
可是這不行,糧食不能丟…
那五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也給了李大娘無窮的力量,她硬是扛著整整兩袋糧食走了十余丈遠…
俗話說“為母則剛”,大抵如此。
不過人力有時而窮,李大娘以瘦弱的身軀扛著兩大袋糧食走了十余丈,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終于,腳下忽然一軟,李大娘直挺挺摔在了地上。
那兩袋糧食也重重摔在地上,噗的一聲響,濺起灰塵無數。
“我的糧食!”李大娘盡管摔倒,但憑空生出力氣,死死抱住了兩個麻袋。
一會兒后,見麻袋并未摔破,李大娘不由重重松了口氣,可是松氣之余,摔倒的痛覺此事才傳來…
但只要麻袋無礙,這都不是事。
歇氣了兩口氣,李大娘決定繼續扛著麻袋回家,為了掩人耳目,李大娘特意挑了一條人跡罕至的小路,加之大霧彌漫,她這一路走來竟是沒有遇到什么人。
誰知,單憑她一個婦人想將兩袋糧食抗在肩上,幾乎不可能辦到。
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李大娘眼含熱淚,差點放聲大哭起來。
運氣好平白得了這么多糧食,可她竟然扛不動…
她的丈夫張都頭倒是有把子力氣,但若將兩個麻袋丟在這里去找張都頭,她哪放心的下…
左右為難,李大娘決定再嘗試將兩袋糧食扛起。
最終還是沒有成功,她只能扛起一袋,另外一袋就用手抱著,就這樣腳步蹣跚的往前走…
她一介婦人,肩抗還能勉強,但用手抱的話,根本不能持久。
果不其然,剛走了沒幾步,來到一條臭水溝邊,她終于力竭,整個人連同兩袋糧食一起朝臭水溝中栽倒。
“哇…”那一刻,李大娘絕望了。
她眼前閃過丈夫和五個孩子的面孔,心頭有種辜負了他們的感覺。
甚至于,李大娘心中還冒出:“干脆死了算了”的念頭。
“小心!”
就在此時,李大娘心頭絕望之際,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身旋天轉,一股強大的力量抓住了她,將她從距離臭水溝只有一尺的位置生生拉起。
身輕如燕,頭暈目眩。
待反應過來,李大娘已經穩穩的站在堅實的地面。
一人還抓著她一條胳膊,若不是此人,李大娘此刻早已污水滿身了。
“謝…”李大娘順著那手看去,道謝的話才說一個字,她便怔住了。
只見那人身長八尺,身材魁梧,胸膛厚如城墻,一張臉干凈無須,但看其眼神面目卻比那些絡腮胡滿面的壯漢都還要沉穩。
而且此人衣著極為華麗,這種布料她也只是在以前在大街上的布莊中見過…
“這位大娘,你沒事吧?”杜昭松開她的胳膊,盡量溫和笑道。
“多謝…”李大娘猛然想起那兩袋糧食,顧不得道謝,忙走到那臭水溝前,探頭悲呼道:“我的糧食…”
杜昭笑著上前,道:“這位大娘,你不用擔心,你看那邊。”
李大娘見臭水溝中波平浪靜,沒有任何變化,這水溝僅有數寸之深,若麻袋陷落其中必見蹤影。
但是卻沒有見到。
正茫然之際,杜昭這句話便傳入耳中。
李大娘忙順著杜昭的指引看去,猛然一怔之后,臉上立即扎綻放出笑容。
只見她那兩個麻袋都還好好的,其中一個麻袋被周庭和李安一起抓著,一人抓了一個角。
另外一個麻袋被郭大勇和陳頂天抓著,也是一人抓了一個角。
穩穩當當,這麻袋在人家手上就跟一根草似的。
李大娘心里松了口氣,臉上綻放笑容,可是隨即,她的心提了起來,笑容也變得不自然。
因為無論是周庭,還是李安,亦或者是郭大勇或陳頂天,他們全都甲胄在身!
李大娘終究居住在大營之中,認得這種鎧甲,非“都使”一級的人不可穿戴。
也就是說,這一下子冒出四個都使級別的大將軍?
而且他們還…兩兩一組,幫她拯救了兩袋糧食?
李大娘一時傻在哪里了,久久沒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