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仲夏,巖門市,距離日落還有一個半小時。
兩男一狗在滿是報廢車輛的大街上努力穿行。
“老黃,你快一點兒,不然回去都天黑了。”
身穿長衣長褲,頭戴遮陽帽,手提一根一米五左右,一端磨尖鋼管,帶著大黃狗走在前面的林牧回頭說道。
“勞資不想走快點啊,那也得有力氣才行,你就少BB吧。”
后面同樣裝束,手里握著一把三十厘米左右短刀的黃生有氣無力的說道。
兩人都背著一個雙肩包,包里空蕩蕩的。
自從錯過了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軍隊救援,林牧和黃生的食物儲備就開始極速減少,到現在已經大半個月,兩人每天能夠搜集到的食物平均分后,一口就能吞掉。
長時間缺少營養,黃生現在已經變目深腮縮,臉色蠟黃,體重已經不足以前的一半。
今天出門尋找物資,只徒步走了兩三千米,也沒有和喪尸發生戰斗,黃生的體力已經開始不支。
走在前方的林牧,卻是另一種狀態。
同樣分量的食物,林牧還得分給大黃狗一部分,但他雖然比黃生瘦,精神狀態卻很好,體力也更充沛。
甚至于看起來瘦骨嶙峋的大黃狗,狀態也比黃生好得多。
“自從最后一次救援后,大家都和瘋了一樣的搜刮物資,我們能找到的食物是越來越少,今天更是一點兒都沒找到,這么下去,非得吃土不可,”
林牧回頭嘆了口氣說道,“可我們不是喪尸,吃土活不了的。”
黃生的眼光閃爍了一下,沒有說話。
“安全區不是號召幸存者自己去嗎,要不找個時間我們一起去吧,怎么也比在這里等死的好。”
林牧從兜里翻出一張傳單,看著上面的地圖地址說道。
軍隊每次進行救援,都會散發大量的傳單,號召有能力的幸存者自行前往安全區。
黃生的腳步頓了一頓,仍舊沒有說話。
“來來來,我幫你背包,”
林牧見黃生越來越慢,伸手接過了他的背包。
又去拿他手里的短刀時候,黃生躲開了。
“我們趕緊回去,收拾準備一下,明天就出發。”
林牧將背包背在背后,一邊走一邊說道。
兩人微微加快了腳步。
一個多月之前,一種灰白色的霧氣忽然出現在藍星的各個地方。
這種霧氣天黑出現,天色一亮就會見光消散,流動性極強,如果晚上睡覺沒關窗戶,一個小時內,整個屋子都會充滿霧氣。
霧氣剛出現的時候,確實引起了人們輕微的慌亂,但過了一天,大家發現這種霧氣不潮濕,不氣悶,甚至還有那么一點點小涼爽。
不少人放松了警惕,仍舊開窗睡覺,大夏天的,誰都希望在習習涼風下睡個好覺。
林牧卻不這么想,自從他父母車禍去世后,他對一切異常現象都充滿了警惕,發現霧氣的時候,第一時間關上了窗戶。
而黃生,他比較喜歡大夏天吹著空調,躲在被窩里瑟瑟發抖。
第三天時候,惡果凸顯了出來。
從早上開始,絕大多數開窗睡覺的人,開始陸續出現頭暈目眩,四肢無力,惡心等癥狀,不少人已經出現了昏迷現象。
各個醫院,診所,衛生室全部人滿為患,大量人群仍舊在外等候,堵塞了附近的交通,停放的車輛更是布滿了街道。
不少人沒等到進入醫院的大門,就昏倒在了大街上。
中午時候,隨著大量昏迷者醒來,噩夢開始了。
醒來的昏迷者并沒有問自己在哪里,而是瘋了一般,睜眼就向附近人發起了攻擊。
大量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第一時間遭到攻擊,不少人甚至被醒過來的昏迷者當場分尸吞下,僅有少數人逃得了性命。
然而這些人沒有當場斃命,卻也沒有逃脫厄運。
逃命的時候,難免會被昏迷者抓傷咬傷,傷者會在短時間內陷入昏迷,然后蘇醒。
醒過來的,同樣變成攻擊力極強的瘋子。
一些傷者逃回家中,以為已經安全,殊不知把厄運帶給了全家人。
一開始時候,昏迷又蘇醒的人數只有巖門市所有人口的三成,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有人陷入昏迷,蘇醒的人數也在不斷擴大。
三成,三成五,四成,五成,六成…。
到最后,超過七成五的居民,都變成了那種瘋子,在城市各個大街小巷上奔跑咆哮,攻擊一切看到的正常人。
如果單單是巖門市發生這種災難,政府機構還可以迅速采取一系列措施,救人救災。
可這種變故是出現在了整個國家各個地方,甚至藍星上所有國家。
世界,亂了起來。
林牧沒有家人需要照顧,并沒有到醫院附近。
災難發生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回到了家中關門閉鎖,打開電視,關注著外面的消息。
政府先是讓所有人盡量待在自己家中,準備食水,關閉門窗,并警惕身邊的任何人。
軍隊控制好自身情況后,在市外建立了安全區,并在十天時間里,實施了三次救援活動。
雖然每次救援活動,都會事先通報撤離點及撤離路線,但市區內的情況實在太復雜了,每次的救援路線都會發生大幅度的變更。
第一次救援,林牧沒敢出門。
第二次救援,他沒達到預定的路線。
第三次救援的時候,他到達了撤離點,但軍隊的路線變更了。
然后他在撤離點看到了朋友兼同事黃生。
回家是回不去了,兩人找了一處藏身點,等待著下次的救援。
然而,這已經是最后一次救援行動了,軍隊隨后通知停止了救援,號召市區的幸存者們自行前往。
通知一出,整個市區的幸存者頓時瘋狂起來。
他們原本等著救援,并沒有花大力氣搜集食物飲水等物資。
現在救援不來了,所有人都開始拼命搜集物資。
兩個幸存者之間為了一瓶水,一包食物,完全有可能爆發流血沖突,甚至出現死亡。
一旦出現流血事件,周圍的昏迷者,或者說是林牧嘴里的喪尸,就會順著血腥味沖過來,將沖突雙方,還有現場的食物一起變成腹中食。
這種喪尸并不是通常意義上影視劇,小說游戲里面的喪尸,更像是一種只剩下進食欲望的活人。
它們進食的第一目標就是肉食,家禽家畜,還有活人都在它們的獵食范圍之內。
如果沒有肉食,普通米面糧食,還有一切人類可以使用的食物,也都在它們的取食范圍。
這樣一來,幸存者們能夠獲得的物資,就更加稀少。
今天林牧和黃生,就沒有絲毫收獲。
兩人回到藏身點,林牧環視了一下四周,說道:“在這里呆了快一個月,終于要離開了,一會兒收拾…”
“汪”
大黃狗忽然叫了起來。
林牧和大黃狗配合默契,頭也不回,向前跨了一大步,鋼管倒轉,從腋下向后刺了過去。
“噗”
鋼管似乎刺到了什么上。
林牧手下用力,將鋼管刺了進去,這才回身說道:“奇怪,藏身點怎么會有喪尸…”
鋼管插在了黃生的右胸口,肺部受傷的他,正在“荷…荷…”的喘息著,說不出話來。
林牧有些慌亂的松開了鋼管,黃生握著出鞘的短刀,倒退幾步,靠著墻壁緩緩跌坐在地。
“給我個理由。”
林牧說道。
“我死前想吃頓好的。”
黃生不顧從嘴里不斷流出滿是泡沫的鮮血,努力說著。
“你想吃我?”
林牧皺眉問道。
“是你的狗。”
黃生并沒有憤怒,也沒有慌亂,可能早就接受了這樣的結局。
“大黃?我是不會讓你吃它的,”
林牧說道,“我父母去世以后,是它陪我度過了那段難熬的歲月,我死也不會打它的主意。”
他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沒辦法做到,又說道,“就算是吃,也是我自己吃。”
大黃狗:“???”
“所我得先殺了你,”
黃生咳嗽幾下,說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可能安全到達安全區了,還不如吃點好的,安心去世,倒是你,體力比我好得多,倒是有可能平安到達。”
“怎么不可能,只要…你懷疑我私藏食物?”
林牧話說到一半反應過來,問道。
“藏不藏,現在說這個,還重要嗎?”
黃生嘴里的血沫愈發的多,“我現在只希望你能把我埋了,別讓那些喪尸吃掉就好。”
林牧嘆了口氣,誰說的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
“你放心去吧。”
他說道,順手拔出了黃生胸口的鋼管。
隨著血流的加快,黃生短時間內就陷入了昏迷。
林牧閃身進了廁所,開始用水清洗鋼管上的血跡。
血腥味一旦散發出去,喪尸就會接踵而來,把黃生埋了,開玩笑,林牧還不如把坑挖大一點,連自己一起埋了。
也許,古人那句話真實的意思是,一人之將死,其旁人言也善。
再次回到黃生面前,他已經斷了氣。
林牧拿過黃生手里短刀,入鞘插到自己的腰上,然后從房間里翻出一塑料袋雞蛋大灰白色方塊,還有幾瓶前幾天接的雨水,放進了自己背包。
“老黃,我藏食物了,就是為了今天,”
林牧指了指自己的背包,剛才的灰白色方塊,就是他用搜集到的饅頭面包捶實而成的,
“可惜你等不及,我走了,以后不見。”
林牧說完,帶著大黃狗推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