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制作
蒸汽工程師學院。
白晝筆尖飛快，幾乎沒有任何的停頓，在圖紙上帶出殘影。
雖然系統可以直接投影出來，但他選擇親手繪制一遍來熟悉構造。
時間緊迫，余丙的事情，里城剩下的兩個人肯定是得到消息。
他現在是在跟時間賽跑。
畫完圖紙后，白晝腳步不停，飛快跑到樓下的實驗工廠區中。
他如一只勤勞的工蟻般，穿梭在一間間工廠中，點兵點將般翻找出一臺臺不甘愿就此退休的老機器，推到自動化工廠車間中。
現在沒有人，白晝也就不掩飾自己，展現出他幾乎非人的強大力量。
一個人將全部的蒸汽機械搬動，推走。
沒有成熟的流水線，他準備手工打造出第一臺微動式鉉元素能量發生裝置出來。
‘幫了大忙啊！’
白晝笑著拍了拍一臺五十年前的老機器，經過細心保養，現在依然耐用可靠。
站在差分機前，白晝微微深吸一口氣。
為了保密，他一直只是將工作程序編寫好，但沒有實際開工。
到目前為止，一切的步驟只是在他在腦中推演數次，確保無誤。
實際制造，依然充滿許多的不確定。
“開工！”
隨著白晝的手落下，慢上一拍的機械臂也重重錘落在一塊鋼塊之上，將它一點點敲擊至與圖紙某個部件上一般無二的形狀。
林森的設計中，所有的蒸汽能量塔都是塔狀。
而能量發生裝置整體呈長筒狀，平行放置在地面上。
大小不過能量塔的千分之一，卻能量供應效率卻可以達到一枚能量核心的蒸汽能量塔的二十分之一。
也就是說，二十臺能量發生裝置就能比得上一臺一般的蒸汽能量塔。
但實際上，因為它輕巧，所以可以隨時移動，搬運至任何地方。
不像蒸汽能量塔，只能固定在一個位置，讓一座城市的所有設施都必須圍繞著它布置。
所以，它的蒸汽傳輸過程，能量損失大幅下降，十臺就能達到相同的供能作用。
一百臺就能完成對現在的蒸汽能量塔的取代。
等到他手里的這一臺成功制造出，證實了能量發生裝置完全有效，就可以進行量產。
屆時，冰汽城的格局將發生七十年未有之巨變。
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能源，將會使全城從上至下，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場寒冷與溫度的角斗，已經僵持很久很久，是時候角逐出真正的勝利了！
日后的冰雪荒原之上，將逐步被燈火點亮。
文明世界，將重新回到大地之上。
蜷縮在冰汽城的，顫顫巍巍的努力維持著一線生機的日子，很快就會結束了！
白晝瞳孔中倒映著金屬碰撞四濺的火星，熠熠生輝。
咚咚咚！
重錘敲擊的聲音不絕于耳，每當敲好一塊，就有蒸汽機器人拿走，然后放上原料。
‘外部裝置的結構已經不用我操心，大概明天的這個時候，就能制造好。剩下來就是最為重要的震動核心。’
白晝擦了一把汗，熱情依然高漲。
震動核心形似一個黑盒密箱，在盒中，是由成千上萬個指甲蓋大小的精密齒輪構造。
只需要輕啟開關，毫無間隙的齒輪就會開始轉動，將震動放大，傳遞至外部，制造出一段又一段如海潮般的震動波形圖。
為了精校波形，每個能量發生裝置最起碼要三個震動核心。
在緩慢得接近靜止的世界中，白晝手握著一個牙簽般的鑷子，動作細致入微，沒有絲毫顫動，精準的將這顆齒輪插入它宿命的位置。
這一次無人打擾，開啟‘加速’狀態后，他有了更深的體會。
‘加速，其實就是讓身體速度強行跟上靈魂速度。我們的靈魂動得更快，反而是拉扯身體前進！’
這就是所謂的。靈魂走得太快了！等等身體吧！
‘平素中，身體其實并不是全力運作，甚至大部分時間都在偷懶。’
‘而現在，我就激活了這一部分，開啟的次數多了后，只要身體能夠承受，甚至不需要系統，就能保持為常態！’
余丙似乎就有開發這種能力，所以能在白晝的加速狀態中有所反應！
白晝小心翼翼將最后一塊齒輪放入黑色密箱之中，然后立刻將外殼蓋上，壓實，不留半點縫隙！
做完一切后，白晝整個人仿佛變成一團軟泥，癱軟在椅子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天花板。
“結束了!不，還沒有，等到事情全部結束了，我一定要再去小鎮度假。”
“一個月，不，起碼一年！”
“現在，就一鼓作氣，再做一個！”
“現在是7點了吧！”
“嗯！”
“太陽還沒升起來！”
“廣播中不是說了，太陽已經升起來的，只是還沒有亮！”
“或許是的！但，有什么區別嗎？”
這段對話同時發生在冰汽城各個地方。
今日的日蝕之刻，來得格外早，持續得格外久。
久得讓人忍不住懷疑，太陽是不是不會再出現了。
但依然有工作的人們，還是得冒著寒風，提著燈走出家門。
如星星點點的螢火蟲，匯聚起來，點亮了為數不多的工廠。
而暫停了工作的人，嘴上說著不愿意停止工作，但身體卻很誠實，蜷縮在溫暖的被褥中，不愿意起床。
內城的一間工廠，溫綸大怒，罵道。
“為什么氣溫下降這么多，蒸汽能量供應卻沒有半點增加？”
“簡直一群酒囊飯袋，這么重要的時刻，還實行能量管制？！”
溫綸來回踱步，下面一眾人唯唯諾諾。
“不行，我得去親自去一趟看看。”
“溫老師，沒用的。里城已經禁止外人進入，我們早上就去過了。”
一名工程師苦笑道。
“你去跟我去，效果能一樣嗎？”
溫綸瞪了他一眼。
“我碰到了劉議員了，他也被擋在外面，痛罵守衛。可守衛就跟不認識一樣，一動不動，就是不讓。”
學生繼續苦笑道。
溫綸停下步伐。
劉議員比他資歷深，連他都被阻攔，那他去肯定也不可能有第二種結果。
‘什么情況？居然封路了？！’
‘難道是蒸汽能量塔出現了問題？’
溫綸心中急燥想到。
他沒想到，一大早，還沒開工，就已經出了這么大的問題！
就在他們交談時，剛剛進入工廠的工人之間爆發一陣騷動。
“什么情況，出去看看！”
溫綸眉頭一皺道。
“你們不要著急，不要著急，都是謠言，謠言！”
如此寒天，這名監工卻急得一頭汗水。
門外一群工人神情激烈，洶涌推搡著擠成一團。
“我們不信，必須給個解釋！”
“發生什么事？”溫綸問道。
一名主管小跑過來，道。
“這些工人不知道從哪里得來的消息，都在這上面。”
他遞上一張印滿了字的宣傳單。
“胡言亂語，蒸汽能量塔怎么可...”
溫綸隨開宣傳看了一眼，頁眉一行加粗的大字出現在眼中 下面就是一張簡單易懂的表格，通過對比可以一眼看出。
歷年來，蒸汽能量塔莫名消失的能量越來越多。
而最下面則列舉了，如果這些能量用于民生，將能造福多少人，每個人的幸福指數將提高多少！
“這個宣傳單是誰帶來的！”
溫綸眼睛一下子瞪大，心神震動，吼道。
“很多人，天又黑，根本看不清。”主管偷偷瞄了一眼宣傳單，答道。
溫綸簡直一頭亂麻。
他本來也不相信市庭內真的出了問題，但這一系列連環出現，仿若早有預謀的各種情況，讓他心中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不行，我還是得去一趟看看！”
蒸汽工程師學院。
白晝微笑道：“不忙了嗎？怎么有功夫回來看看？”
能量發生裝置只剩最后的一部分，很快就能做好。
白晝也稍微放松了一直緊繃著的心情。
楊岳一臉凝重：“出事了！”
“日蝕很快就會過去的。”
白晝一早就利用權限從主機中得到的資料分析，是正常現象，只不過持續時間可能會長久一點。
“不是日蝕，而是蒸汽能量塔的事情！”
“蒸汽能量塔？出什么事情了？”
白晝動作頓了一下，在心中命令系統調出訊息。
他雖然有權限，但畢竟不是很熟悉，并未想過靠這來關注主機動態。
‘怎么會突然加大功率’
蒸汽能量塔全力運轉的功率只有那么大，被主機吞噬的越多，留出到城外的就越少。
白晝頓時察覺到嚴重性。
‘發現余丙出事，狗急跳墻了么？’
“今天明明溫度下降很多，但蒸汽能量依然只維持昨天的量，根本不夠用。”
‘還能保持之前的水平，那說明能量核心已經是超符合轉載了，這樣堅持不了多久的！’
“而且，還有這個圖，你是不是有些熟悉！”楊岳繼續說到。
白晝一愣，什么圖 他打開一看，頓時瞳孔一縮，怒道。
“我不是說過，不能流傳出去嗎？”
黃瑾躲在門外，低著頭，倔強著強忍著，不讓淚水從眼角溢出。
楊岳于心不忍，勸道。
“你別怪她，不是她傳出去的。”
“那是誰？”
“一個一年級的學生。”
楊岳將他把黃瑾派去教導一年級學生，發現一個天才的事情講出。
“我找到了那個學生，但他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之前的機靈勁都消失了。”
“而且，今天日蝕之后，他就變得很激動，我在他床下搜到一本教典，懷疑是教派搞鬼！”
楊岳面色冷厲，語氣嚴肅。
白晝縈繞在心間的喜悅逐漸褪去，變得沉重。
“這么說，教派是從蕭軒這得到的數據，制作這些煽動性很強的宣傳單。”
“他們想干嘛？推翻市庭嗎？”
這話說出口，白晝自己都笑了，笑著笑著，他的聲音突然就變小了，與楊岳對視一眼。
“還真有可能！”
白晝瞪大了眼睛，他從未想過這個可能。
“難道這一切只是城主的家務事？兄弟相殘？卻湊了這么個時間？”
他從余丙哪里知道只剩三個玩家，而沒有其他人后，就將城主和申簧的嫌疑排除了。
“什么兄弟相殘？”楊岳問道。
白晝將猜測講出。
楊岳斷然道：“不可能，那個申簧不可能是城主的兄弟。”
“那他們長得也太像了吧！”
楊岳深吸一口氣，才道：“你知道牧航教授為什么明明做出這么大貢獻，卻在明面上連他的名字都不肯提嗎？”
“為什么？”
楊岳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言說起了種子小鎮的那些動物。
“你說動物能用那樣的方式培養進化，那人呢？人和動物的差別又有多少呢？”
白晝瞳孔一縮：“你是意思是？申簧是生化人？”
“很有可能！我們看到的動物都是經過殘酷的篩選后留下的幸存者，但對人真的能做出那么殘酷的實驗嗎？”
“我懷疑里城有人還在秘密進行這種實驗，或許就是...城主！申簧就是那個幸運的成功兒！”
楊岳慢慢的說道，最后的結論，連他自己都不可置信！
白晝卻知道這個人一定是申一，因為申一侵魂后，完整的繼承了牧航的所有學識，簡直是牧航再世。
“這么隱秘的事情，你從哪里得到的消息？”白晝問道。
楊岳盯著白晝的眼睛。
白晝輕出一口氣，不在追問。
“走吧！”
“你留下，將這張圖紙給我研究透，不需要知道原理，只需要學會怎么制作。”
他走出門時，對著黃瑾說道。
“不用半天，我最多兩個小時就能記住，而且，一定會吃透原理。”
黃瑾咬著下唇，從剛剛得知的秘聞中醒來像是要用這件事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
“好，我很期待。”
白晝深深看了黃瑾一眼，將靈感隨筆拋給黃瑾，沉聲道。
他早已經將弦理論的一部分寫到其中，準備到時候借林森的名義發表出去。
屋外，依然是漆黑無光。
天空中飄起絲絲雪花，在路燈微弱的燈光中，猶如一只只精靈，帶來寒霜的信號。
這一次的日蝕之刻將維持到中午才會退去。
屆時，溫度還會持續降低到一種嚴酷的程度。
如果蒸汽能量塔還不提高效率，很快，冰霜將從外城最外圍的區域開始向里蔓延。
也難怪楊岳會如此焦急。
文明的溫暖還沒有開始戰勝寒霜，倒在了勝利之前的最后一步。
那可就太搞笑了！
而此時，市廷訴檢部。
朱飛悄悄推開門：“我找李默搜查官。”
兩個小時后，他一臉振奮，飛快奔回外城的地下角斗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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