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兩個人

　　十一月初，琴城天氣慢慢轉涼，但整體仍然處于秋的涼爽之中。

　　這個時候的琴城很美，尤其是城南區八大關一帶，那里紅瓦綠樹、黃葉遍地很有美感。

　　八大關也是眾多新婚夫婦拍外景的選擇地之一，尤其是金秋十月之后的一兩個月內，別有番風味。

　　另外琴山風景區外的海灘也是婚紗照的熱門地點，那里海天一線，海浪拍擊礁石，水鳥逐波戲浪也是一大景觀。

　　重生前李揚未婚，自然對“邁入婚姻殿堂”這件事抱有幻想，當然他更期待的是后面的洞房花燭夜。

　　婚禮前一天晚上，李揚直接住在了表哥家，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起床忙活，伴郎任務很重，基本是整個婚禮最忙碌的人。

　　新郎官周海波做了頭發，這是婚前必備項目，一收拾還挺像那么回事！

　　李揚打趣說平時開貨車屈才了，應該配輛大奔。

　　二姨二姨夫笑的合不攏嘴，一方面兒子娶媳婦肯定高興，另一方面韓露的表姐很漂亮，是田鎮小學的語文老師。

　　這年頭當老師是鐵飯碗而且說出去好聽，讓二姨家覺得臉上有光。

　　老兩口還給小兩口買了套婚房，是村里自己建的小產權樓房，每平只有2200，整套下來花了不到十八萬。

　　農村結婚大多是要借外債的，二姨家確全款買房置辦婚禮，這得益于二姨夫是個木匠，有活兒，二十年來多少積攢下了些家業。

　　晚上表哥的一幫子哥們過來幫忙布置，新房還在裝修，明天把新娘子先接到二姨家的平房，為此二姨夫找人把里里外外好好收拾了一番，該刷漆的刷漆，跟個新家一樣。

　　李揚晚上住在露臺上的小屋里，很有民宿的感覺。

　　農村平房都會把廂房頂上用水泥打平，做成露臺，平時好晾曬農作物或者存放東西用。

　　二姨夫心靈手巧，就在上面搭了一個單人間小磚屋，里面能放下一張床一張小桌子。

　　李揚看過后覺得不錯，自己強烈要求今晚就住在那。二姨一家肯定不愿意，明明下面有更大更好的空房間，為啥要讓外甥住上面？

　　最后拗不過李揚，也只好作罷。

　　二姨把家里最好的鋪蓋拿到了上面小屋，還點了盤蚊香。

　　周莊村建在半山腰上，即使十一月仍然偶爾會有蚊蟲。

　　二姨夫直撓頭，笑著說：“李揚你回家可千萬別說不給你好房間住，是你非要跑上面住的。”

　　李揚笑了笑，“放心就行，絕不出賣革命。”

　　原本給他準備的房是廂房里的一間，跟二姨家表姐住一起。他倆關系不錯，但李揚實在想感受露臺上小屋的感覺，就堅持要上去睡。

　　忙活到差不多十二點，表哥的那群哥們才嘻嘻哈哈散去。

　　也不是他們拖沓，而是要做的工作不少。

　　吹氣球、貼喜字、掛拉花等等，一套流程下來是個不小的工程。

　　等李揚上去睡覺時已經筋疲力盡，這才是前戲，明天的婚禮才是重頭戲，簡單洗漱了下便沉沉睡去。

　　夜里十二點半，田鎮東臺村一戶人家仍然有房間亮著燈。

　　韓露正跟表姐陳瑞雪在已經布置好的新婚床上聊天，姐妹間會顯得更加親密。

　　今年25歲的陳瑞雪出生時正遇上那年的第一場雪，這個名字由此孕育而生。她本人也如同雪一般皮膚白皙，語文老師職業給她又賦予了一層文人氣息。

　　只是李揚表哥文化水平不高，也不知道為啥兩人就能看對眼，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周海波很憨厚，喜歡說笑，總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估計就是性格方面吸引了陳瑞雪。

　　“你跟李揚是同學？”陳瑞雪問。

　　韓露搖搖頭，“我比他大一屆，以前小冉跟他是同桌。李揚這個人呢，總覺得自己什么都懂，喜歡給別人上課。不過有時候說的話也挺有道理，只是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人很厭煩。”

　　陳瑞雪笑著點了點頭，她并沒有問起這個男孩，結果表妹滔滔不絕講了一大通，里面多少有點門道。

　　她又問：“聽姨媽說李揚人不錯，小小年紀給家里掙了不少錢，當時啤酒大棚的事情就是他全程策劃的吧。”

　　陳瑞雪口中的姨媽就是孫文秀。

　　韓露撇撇嘴，“也許吧，他的確有點商業頭腦。”

　　陳瑞雪又說：“那你對人家沒點意思？我看過照片的，你倆郎才女貌很搭，就沒考慮考慮？”

　　被表姐這么一問，韓露頓時脹紅了臉，矢口否認。

　　“啊？我怎么會考慮他，絕對不可能的！”

　　韓露脾氣直來直去，不太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這種局促不安都讓表姐看在眼里。

　　東臺村距離周莊大概十三四里路，開車的話用不了半小時。

　　午夜的村子很寧靜，沒有一丁點聲響。

　　十一月的夜里時常有風，吹起地上掉落的樹葉，最終的歸宿都會是不遠處的那條河里，積攢到一定數量村子里就會有人去打撈。

　　從村口到陳瑞雪家的這條路兩側，每間隔七八米就能見到一個“喜”字，這是農村辦婚事的傳統。

　　貼“路喜”，下水道口或者井蓋子之類的地方都要擋住，寓意是用紅紙擋住污穢之物，沖掉晦氣。

　　男方家通常第二天趕大早貼紅喜，到時候表哥的哥們早早過來幫忙，拿著漿糊水桶和紅紙出門。

　　李揚躺在露臺小屋里睡不著，倒不是因為環境，而是總感覺有心事。

　　十幾里之外的韓露也睡不著，她一直在看著窗外發呆。

　　明天婚禮的兩名當事人睡的很香，用不了十二個小時周海波跟陳瑞雪就要成為一家人，心里美滋滋的。

　　李揚隨身帶著一本饒雪漫的《沙漏》，這是他無意間在韓露書桌上看見的，由于好奇自己也買了一本。

　　他對這種青春疼痛文學是不感冒的，覺得不外乎無病呻吟，而且書中名字也很中二，如莫醒醒、米砂之類。

　　李揚喜歡搖滾，喜歡崔健喜歡許巍，喜歡一切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韓露的枕邊則是一本王朔的《動物兇猛》，巧的是這本書原來是李揚送給小冉的生日禮物，結果小冉連翻的興趣都沒有就一直放在書架上吃灰，韓露無意中看見隨手拿來看，結果覺得挺不錯。

　　兩本書就那么安靜地躺著，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