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粉色加絨純棉短褲

　　“琴山六中初三年級校長杯——激發斗志超越夢想越野比賽正式開始！”

　　副校長老歪這一嗓子夠長的，李揚以為他會在“校長杯”三個字結束后喊跑，結果后面還有一長串名號，差點閃了腰。

　　參賽的幾十個人一窩蜂沖了出去，而后像信號燈失靈的十字路口一樣擠在一起。

　　有起跑慢的女生被后面身強體壯的男生直接撞倒在地，膝蓋磕破了皮，剛開始三秒鐘便遺憾退賽。

　　還有倆男生直接打起了架，原因是兩人早就相互看不順眼，一個搶了另一個的女朋友，都認為自己報名的是校長杯散打王爭霸。

　　狀況頻出，李揚混在隊伍中間左閃右躲，賽前商量好集體活動，于是九班的五個人差不多處于同一位置。

　　馬巧巧的粉色加絨純棉短褲就在眼前晃悠，猶如一只俏皮的小白兔。

　　比賽開始后心懷不軌的男生故意跟在某個有姿色的女生后面，心里盤算著自己的小九九。

　　有些頗為正派的男生則恰恰相反，使出全力一馬當先，為的就是抓住這為數不多的機會展現自己的雄性風采，雖然面臨畢業，但也說不定以后自己的媳婦正在看臺某個地方看著呢。

　　“一二一，一二一。”

　　李揚身旁的哥們給自己喊著口號，搭配一身國風紅運動服，從外在看像是準備在世界舞臺為國爭光的運動員。

　　他發現隔壁班的范學偉也在跑步隊伍中，兩人小學同班。老范雖然運動成績不高，但文體活動很積極，用他的話說就是鍛煉自我，為以后邁入社會打基礎。

　　李揚是知道他的，成績優異的老范華師大畢業后留校任教，因不善言辭正直的性格遭到排擠，最后靠媳婦家托關系，老范這才回到CB區的一所小學當代課老師。

　　雖然李揚以前成績不好，但不阻礙李揚佩服老范這種人，老范沒有錯，錯的是這個扭曲的社會。

　　經過剛開始的短暫混亂，幾十號人進入有序狀態，自覺攢成一團，像課間跑操隊伍似的齊步跑，沒人做出頭鳥。

　　大部隊里又包含小團體，顯得很有計劃性，以班級為單位整體前行，不知道最后百米沖刺會不會撕破臉。

　　李揚看了眼班長高曉曉，她似乎班級整體意識不強，雙手叉腰悶頭往前拱，沒一會就陷入了“敵方”的包圍圈。

　　令李揚大跌眼鏡的是，身為體育生的程鵬剛跑兩圈就已經氣喘吁吁，步伐變得雜亂無章，乍遠一看，比起“紅色運動服”就一出賣革命的雜牌軍。

　　賽前作動員這小子喊的最起勁，結果現在有要掉隊的征兆。

　　兩旁的啦啦隊充分驗證了曹劌“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偉大構想，隨著選手圈數的增加，吶喊聲呈均勻下降態勢，最后成了茶話會。

　　但校草金旭經過之地必然是一片加油鼓勁聲，有個女生甚至一直跟著他跑，有時速度比金旭還快，金旭為了不跌份兒，只好咬咬牙追上，女生也不甘示弱，搖擺著臀部追了上去，兩人你追我趕，不一會就跑進了前幾名。

　　吶喊聲跟隨著金旭的步伐前進，和他齊頭并進的選手覺得自己給他當了陪襯，要么超過，要么就放慢步伐跟在后面等著校外算賬。

　　初三的靚麗女生們喊的格外起勁，似乎把平日學習上的怒火都發泄到了這上面，哪道題不會做，可勁喊兩嗓子，這篇文言文沒讀懂，再吆喝幾聲。

　　主席臺上校長抓住機會，不時灌輸幾句雞湯，讓學生們不但要在賽場上拼搏，更要把這股精神帶到平日的學習里。

　　大喇叭放的歌曲也像是沖鋒號，趕著鴨子往架上跑。

　　李揚一直處在中間靠后位置，倒不是他保存實力，而是沒吃飽飯，還有點鬧肚子。

　　交匯時李揚問大春為啥這么廢，大春抱怨早晨為了抄作業沒吃飯，現在是空著肚子在跟一群酒足飯飽的人比賽。

　　“我的目標就是完賽，取沒取得名次無所謂，反正老班又不能殺了我。”大春氣喘吁吁道。

　　兩人同病相憐，都是餓著肚子上陣，恨不得沖到觀眾區搶幾包薯片。

　　李揚說他沒追求，既然是目標，怎么也得定在前五。

　　大春邊跑邊擺手，說不能給自己空著的肚子太大壓力。

　　李揚說一會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

　　大春餓的滿口答應。

　　大春又問你帶錢了嗎？

　　李揚說外面有家小飯館自己熟，賒賬就成。

　　現在來看，填飽肚子比拿名次重要的多，沒拿到名次，別人頂多在背后議論句誰誰誰也就那么回事兒，要是引低血糖餓暈在路上，以后會收入六中笑話大全，還是黑體加粗的那種。

　　李揚感覺中途加餐補充能量合乎情理，身體的正常需求應該滿足，等比賽完再進食容易加大腸胃負擔，影響革命的本錢，不利于革命事業的穩步發展。

　　“李揚加油！加油！”

　　跑過本班看臺時，韓小冉喊得最起勁，搞得九班眾生面面相覷。

　　他們對李揚混亂的男女關系感到懷疑，甚至已經把魔爪伸向了大姐大陳云姍，每個男生都在想為什么當初爹媽給自己起名的時候沒有考慮“李揚”。

　　“瞧，你娘子在給你加油。”程鵬打趣道。

　　“身材還行，脾氣爆了點，頂不住。”李揚即沒肯定也沒否認。

　　李菲也在喊李揚加油，話出口后覺得尷尬，為了掩人耳目又喊了大春等四個人的名字。

　　天氣緣故，李菲小臉微紅，目光一直跟隨李揚移動，偶爾會心一笑。

　　陳云姍表白之后李揚已經是全校的風云人物，儼然萬人迷，是個女生就想看看他到底長了幾條胳膊幾條腿。

　　眼看先頭部隊在操場的五圈馬上跑完，領跑的已經準備往大門口拐。

　　有幾個吊車尾被套了圈，正準備趁亂蒙混過關，少跑一圈。

　　最后一人離開操場，意味著班級拔河即將開始。

　　十個班分成上下半區，兩兩廝殺最后決出第一名，領走獎品臺上的那堆文具。

　　九班人多瘦高個，缺乏能夠充當隊伍末尾“定海神針”的大胖子，這會讓他們在拔河比賽中很吃虧。

　　力氣最大的程鵬不在，大伙心中沒底，恐怕第一回合就要被對面干倒。

　　幸運的是他們抽到了同樣缺乏力量型選手的四班，菜雞互啄，大伙都沒有胖子壓陣，拔起來特別有懸念。

　　韓小冉打頭陣出現在第一順位，直面四班。

　　不是因為她勇于沖鋒，而是拔河比賽有規定必須男女比例均衡，小冉平時咋咋唬唬，有這種事老班自然率先想到她。

　　“小冉，你是咱班的排頭兵，一定要拔出氣勢來！”

　　朱光業站在前面給她鼓勁，搞得小冉一頭霧水，忙問什么叫“拔出氣勢”。

　　“表情要狠，動作麻利，喊起來聲音一定要大！”老班入戲，恨不得自己上去拔。

　　還要喊？

　　小冉犯了愁，她不是沒看過別人拔河，再有風度的男生在這種時候也會粗野地像頭野豬，更不用說她還是個小女生。

　　騎虎難下，小冉仰天嘆氣。心想要是李揚在就好了，肯定會幫自己扛下第一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