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章 惡鬼の卷

　　加賀郡邊界，大道上。

　　見山賊漢子拖刀而來，新九郎翻身從馬背一躍而下，卻沒有急著邁步，往嘴中塞了根木棍，才慢慢向山賊走去。

　　兩人接近時，山賊見新九郎手里的肋差，心下不由輕蔑一笑，這孩子拿柄尺余的肋差竟也敢囂張，死婆子，你安心去吧，看我給你報仇！

　　“呔！”山賊大喝一聲，想先嘗試震懾一番新九郎，同時腳步放緩微微吸口氣，吐出口濃痰在刃上，又將太刀高舉過頭頂。

　　新九郎邁步時，已將肋差換到左手，右手則伸入后背衣服內側，拔出斜背著的忍刀，手持雙刀迎向山賊。

　　這孩子會玩雙刀？山賊微皺下了眉，心思稍稍警惕起來，不想再給新九郎時間。

　　“小鬼！受死！”他開口之前就已踩出幾步，將長達四尺（≈1.33m）的太刀朝新九郎頭頂砸來。

　　俗話說，單刀靠手，雙刀靠走！新九郎擰身躲過劈面而來的一刀，山賊又將太刀橫掄，新九郎見狀再后撤，手持雙刃不斷移動腳步，山賊持刀揮斬步步緊逼！

　　新九郎矮身再閃一刀，不等山賊平復呼吸，就已一個近身墊步，一長一短兩柄刀刃同時砍向山賊胸口！

　　山賊拉回手臂，用太刀封住胸口，格住肋差和忍刀，三刀相撞爆起點點火星！兩人推刀角力！

　　新九郎雙手死死壓在柄上，盯著山賊雙眼，舌頭翻卷抵著口中木棍，猛力一吹！一枚細細的縫衣針剎時疾射入漢子右眼！

　　暗器·含針術！

　　彈指間，山賊右眼劇烈作痛，視野更是一片血紅，倏地慘叫出來：

　　“啊！”

　　新九郎趁對方心神不穩的瞬間，右手手腕上翻，改成反握忍刀，將刀尖直接貫刺進山賊的肩胛骨！左手亦下拉肋差，再度上挑，狠狠捅進山賊小腹！

　　全部得手后，新九郎松開刀柄，任由山賊漢子軟倒下去，在地面震顫兩下。

　　“安心上路，叔叔，下輩子就別做山賊了，說真的，做忍者都比你這行安全，”新九郎上前拔出忍刀和肋差，蹲下看著山賊渙散的瞳孔，“不過，能做個平民當然最好了。”

　　說完，新九郎再將嘴中木棍取下，木棍是中空的，他吹掉中空處的唾液，取出昨日町街購買的細針，又重新填裝了一枚進去。

　　忍者往往針不離身，因為細針既能縫補衣物，情況危急時，又是致命的護身暗器，而以針作暗器的武術有“吹針術”和“含針術”兩種。

　　對于遠處的敵人，采用的是用吹筒將針吹出去的“吹針術”，抵近攻擊時，則采取將針捻在口中直接啼射的“含針術”。

　　由于吹筒材質要求極高，新九郎短時間來不及制作，因此只能用要求更低的含針術防身，在與敵相交的瞬間，瞄準敵人雙目襲擊，再趁其膽怯將之斬殺。

　　因此看來，忍者之技絕不僅局限于忍術，還雜糅了“柔術”和“劍術”精髓。在江戶時代，集大成者的姐崎含針術就令世人驚艷，甚至一度成為舉世聞名的武術。

　　日本的“吹針術”和“含針術”，最早是隨中國氏族“吳服部”、“漢服部”渡洋而來。

　　“服部”，顧名思義，即傳來織布技術的織匠之意，而針術最早也是由縫紉女工發展為護身術，此后又成為其后裔——伊賀服部族的忍術絕技。

　　當然甲賀也有類似招術，其中最知名的，便是“羽衣石宮門流飛針法”，它是僅僅用一根細針，便可瞬息暴起擊殺身側之敵的詭秘暗器術。

　　與此同時，忍家中還流傳著針灸術。這是因為長時間的穿針引線，會導致眼睛疲勞、肩膀酸痛，這時施針治療，則能解除縫紉女工的疲勞，發展到后來，則形成治療疾病的針灸術。

　　總而言之，針對于忍者來說，是具備了“縫衣”、“護身”、“治病”三大功效的神奇道具。

　　加賀郡邊界，大道上。

　　新九郎先取出懷紙，細細擦拭掉肋差與忍刀的淤血，才將刀刃放回腰間和背負的革鞘。之后，他開始習慣性地打掃現場，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他先將尸體拖入叢林，用老嫗的懷劍劈砍下枝椏樹葉，草草覆蓋在尸體上，接著用塵土掩去大道上的血跡，才重新爬上馬鞍。

　　“日本…究竟怎么了？”新九郎臉色難看騎在馬上，低低地自語一句。

　　前幾世的他，在山徑小道上倒是遇過幾次歹徒，但還是首次在大道上遇襲，難道日本的時局，真的已動蕩至此了嗎？

　　他拽著韁繩，兜馬繼續上路，心中只希望接下來的旅途中，能夠少起些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