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狼妖
為了表達感謝，索菲熱情的邀請李維參加了他們的篝火晚餐。
他們準備的晚餐簡單而粗暴。
是烤全羊。
肥而鮮嫩的羊肉在碳火上滋滋冒著油花，再撒上一份秘制香料，那股回蕩在營地中久久不散的濃郁香氣，頓時將李維胃里的饞蟲給勾了出來。
“這香料很不一般。”
李維自認從未聞過如此誘人的烤肉味道。
“那是自然，這是我們從北方游牧民族的手里收購來的，是他們獨有的秘方，產量稀少，出了北境就很難再買到了，您喜歡？這瓶就送您了！”
索菲大方的遞過手中的調料瓶。
說是一瓶。
其實也就只有幾十克的樣子。
但她方才只是撒了一點，就將整只烤羊的味道調理的近乎完美。
這么一瓶，估計也足夠用來烤幾十只羊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維笑道。
此地離落雪城還得有接近十天的路程，這瓶香料他倒還真用得上。
接過香料瓶的那一刻，他清晰觀察到周圍人的表情都變得極為肉痛，看來這秘制香料的產量的確很稀少，這一小瓶恐怕就是整支商隊的儲備了…
“肉烤好了，快來嘗嘗！”
索菲大大咧咧的倒是沒有在意，她割下一塊金黃酥脆的羊腿肉，盛在餐盤中，遞到李維眼前。
李維接過，在索菲期待的目光中咬了一口，一股令人滿足的鮮香感頓時在他口中爆開。
“好吃！”
他由衷的贊嘆道。
“嘿嘿，這可是我練就了十幾年的手藝！”
索菲得意道。
李維卻從她的話中聽出了不同的含義，他好奇道：“你已經在這片荒原中行商十幾年了？”
“嗯啊！”
索菲理所當然的點點頭。
“那你一定遇到過很多有趣的見聞。”
李維順勢道。
“有趣倒談不上，見得多了，再有意思的事情也會麻木…”索菲話說一半，見李維一臉好奇，立即意識到外地人就喜歡聽這些，當即話鋒一轉。
“我聽說北境與云之國相隔的風暴之海中，有人見過像一座島嶼那么龐大的鯨魚，它飛翔在天空中，頭頂噴出彩虹，連接著一個未知的世界…”
“我聽說極北之地的天空曾照耀出長達半個月的神秘光輝，有傳言稱是有重寶現世，因此吸引了很多人深入極北之地，可惜都沒有再回來過…”
“我聽說有人在北境的大地上見到了早已經滅絕的雪魄一族，那一族生物曾是北境的統治者，但隨著環境的變化，已經有千年沒再出現過了…”
她一連說了許多，李維聽得一陣神往。
但他很快發現，索菲說的這樣沒有一樣是她親眼見識過的，都是來自別人口中的傳聞，雖然有很大可能是真的，但這些話的可信度未免差了些。
“極北之地的妖獸一族是怎么回事？”
李維轉過話題。
“妖獸？”
索菲下意識看了一眼車上的鐵籠。
“我只在書上見過，因此有些好奇，這個種族為何每年都會越過極線入侵北境？我聽說它們一旦離開冰雪之地，力量就會受到削弱？真的假的？”
李維問道。
“這個問題倒不是不好回答…因為它們的繁殖速度太快了，而極北之地本就資源貧瘠，無法滿足它們的食物需求，它們瘋狂時甚至會同類相食。”
索菲一臉平靜的解釋道。
“至于力量會被削弱的傳聞，也是真的，不過跟離開冰雪之地無關，關鍵在于北境極線。
為了阻止妖獸，人族的英雄在北境極線建立了‘斷天之壁’，那是一道只針對妖獸的封印，妖獸一旦想穿過封印，就必須被剝奪一部分力量。”
“‘斷天之壁’的偉大只有親眼見識過的人才能感受到，若是沒有這道封印，我們每年要面對的妖獸將會更多，因此而死去的同胞也會數不勝數…”
索菲感慨道。
“如你所言，那當真是驚世的壯舉了。”
李維已然能夠想象。
“你們這次回去就是為了運送這兩只妖獸？”
他又問道。
“是的。”
索菲點了點頭。
“它們很重要？我的意思是…既然人類每年都會面對妖族的入侵，要捕獲一只活的妖獸應該十分容易，可依我所見，這件事似乎沒有那么簡單。”
李維說道。
“的確。”
索菲聞言面色凝重，道：“妖族有一種奇怪的特性，它們一旦被捉住，就會立即死掉，連靈魂都會徹底消散，因此很少有會被活捉的情況發生。”
“這兩只也不知是怎么了，總之這種情況十分罕見，上頭命令我們一定要將它們活著帶回去。研究它們，會使人類對極北之地的了解更進一步。”
索菲說罷，似乎欲言又止。
“還有別的目的？”
李維察言觀色道。
“或許跟最近那沸沸揚揚的‘永夜’傳聞有關…”
索菲不自覺壓低了聲音。
“永夜？”
李維心中一動。
他當即聯想到了一進到游戲后就不停在聽到的有關今年冬季不正常的說法，只是在溪谷鎮時，消息來源閉塞，讓他一直都沒有進一步的了解。
“我也只是聽到了這樣的傳聞，但具體怎么回事，恐怕還得從它們身上才能得到答案了。”
索菲看向馬車上的鐵籠。
李維也跟著看了過去，繼而道：“聽說妖族是上古時期人與妖的混血，它們的后代也一直保持著半人半妖的形態，就是不知道會不會說話…”
“有會說話的，我見過，在戰場上。”
索菲給予了肯定的答復。
李維沉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晚餐很快結束。
明天一早商隊的人便要繼續趕路，晚上得盡快補充體力，不會浪費休息時間，索菲向李維發出同行邀請，不過被他以還有其他事為借口婉拒掉了。
結伴同行的意義是減少危險。
然而，跟著他們走，誰更危險還不一定呢…
一夜無話。
李維本還一直提防著夜晚事件的發生，沒想到這一夜異常的風平浪靜。
那頭狼妖和虎妖吃飽了后便趴在籠子里一動不動，除了偶爾低吼幾聲，仿佛是在交流一般，就沒鬧出過太大的動靜。
次日清晨。
商隊的人早早醒來，整裝行囊，再次出發了。
臨走時，李維還是找到了索菲，跟她說了有關狼妖的事，當然，他并未提及在黑市中的遭遇，只是隱晦提起它的狀態不太正常，叫她小心提防。
盡管他知道索菲肯定不會放棄這次運送。
但提前做足準備總是沒有錯的。
商隊很快離開了。
李維看了一眼他們前進的路線，與自己所選的商路并不相同。
或許他們掌握著更安全更快捷的路線。
不過為了不招惹這個大麻煩，李維還是決定按著他原定的計劃繼續前進。
他用還未熄滅的余火燒了一鍋湯，將隨身攜帶的肉干和面包泡軟，隨便填飽了肚子，在檢查過摩托車沒有問題后，李維便再次踏上了行程。
趕路的過程是枯燥的。
只是偶爾遇到幾只野獸會讓李維活動一番，清醒一下大腦。
剩下的時間，便都是看著過往沿途荒涼且一成不變的景象發呆。
李維大概能理解索菲在聽到他的問題時會做出的那般反應了。
在這荒涼的北境，除了各種的危險，哪有什么奇聞趣事可言。
也就只有傳說會令人有那么一絲向往罷了…
轉眼又到了夜晚。
李維找了一個可以避風的角落，利用撿來的枯樹枝堆了一個簡易的篝火。
他一直惦記著索菲送給他的烤肉香料，白天時特意打了兩只山兔，此時手腳麻利的將兔子剝干洗凈，去除內臟，穿上木杈，便架在火上翻烤起來。
李維沒有多少燒烤經驗。
但身為職業者讓他對能量的掌控十分精準，尤其是身兼符文師和魔藥師兩大生活職業，讓他對此類需要細節把控的工作進行的更是事半功倍。
他肯定烤不出索菲那種十幾年的手藝，但只是要達到烤熟的標準，還是難不倒他的。
肥碩的兔子很快被烤的滋滋冒油。
李維取出香料瓶，打開瓶塞，輕輕的往上撒了少許。
頓時，一股奇異的香氣在火堆旁蔓延開來。
“咕…”
李維的肚子開始忍不住叫了。
等待烤熟的過程是煎熬的，短短幾分鐘仿佛比之前的幾十分鐘還要漫長。
等到眼中那顯示著“半生不熟的烤山兔”終于變成“烤山兔”后，李維立即取下一只，準備開始享用這頓美味的大餐。
忽然，他停了下來，繼而看向外面。
“出來吧。”
李維平靜的說道。
“噠。噠。”
一陣輕快的腳步聲迅速接近，隨后便堵住了李維所在角落的唯一出口，來者最為顯眼的特征便是那一身烏黑發亮的毛發，和一顆猙獰的狼頭。
它嘴角和雙爪上還帶著大量血跡，揉雜的毛發中甚至沾染著一些碎肉和臟器。
“晦氣。”
李維低聲咒罵一句，頓時食欲全無。
“吼…”
狼妖喉嚨中擠出一陣充滿威脅的低吼，但它的目光卻不在李維身上，而是死死盯著他背后那裹著一身黑熊皮，端著一把大口徑器械的冰冷衛士。
面對兩名三階職業者都未有過的危機感，頓時如洪水一樣涌上了狼妖的心頭。
它會死！
這般瘋狂的念頭在它腦海中不斷響徹。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追蹤氣味？”
李維好奇問道。
狼妖聞言微斜了他一眼，沒有回應。
“你應該就是索菲口中那類可以與人類交流的高等妖族了。”
李維平靜道。
“哼。”
狼妖不再偽裝，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鼻音，它開口道：“我們圣族…沒有低等…高等的說法…那都是你們…人類強加給我們的…等級。”
它說話的方式十分費力，似乎是還不習慣用人類的語言展開溝通。
但只看它的言詞表達，已經跟人類沒有區別。
“圣族？”
李維倒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哼。”
狼妖只是冷哼一聲，不愿解釋，轉過頭繼續跟胖墩對峙。
“你既然逃出來了，那些商隊的人呢？”
李維繼續問道。
雖然這個答案他已經從狼妖身上的戰斗痕跡得到了解答，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死了一半…逃了一半…”
狼妖出乎意料的說道。
“哦…”
李維倒沒關心究竟是哪些人活了下來，問這些并沒有太大意義。
只是為了得到一絲莫名的寬慰。
盡管他知道，即使他不在，這件事同樣也會發生，跟他逃避不逃避并無關系。
系統事件總歸是會觸發的。
李維只不過是做出了一種有利于他的選擇。
“你的同伴呢？”
李維又問道。
狼妖良久的沉默，眼中流露出一絲悲戚。
“死了…我親自殺的他…”
“嗯？”
李維詫異的看了它一眼。
狼妖竟讀懂了他的意思，咧嘴笑道：“你救了他…我卻殺了他…是不是很諷刺？在你們人類眼里，我們只是一群會同族相食的野獸罷了。”
它說話的速度漸漸流暢了起來。
“是因為它無法自殺的緣故吧。”
李維卻是一眼看透了真相。
狼妖再次沉默。
李維控制著胖墩將槍收起，他已經看出這只狼妖對他并無殺意。
估計正是自己的行為令它的看法有了些改變。
他挪動屁股，留出一塊空地，示意狼妖可以在他一旁坐下。
“你不怕我？”
狼妖故意咧開布滿鋒利鋼牙的嘴。
“怕你的應該是傷害過你們族人的人類，我手上從未沾染過妖族的血，為何要怕你？”
李維輕松道。
“哼，很多人類都曾這樣想過，我們入境時一樣殺了很多，包括老人，女人，和孩子，你應該聽說過我們在北境邊陲地帶的屠村行為。”
狼妖殘忍笑道。
它無法習慣這樣與人類交流，它正試圖激怒李維，使場面回到它熟悉的境地。
“哦。”
然而李維只是淡淡的應了一聲。
這種反應讓它感到陌生。
猶豫良久，它還是緩緩靠近，坐到了火堆旁。
“啊…”
剛一坐下，它便忍不住發出一陣痛苦的低吟。
借助火光，李維看到，它背后被利器撕裂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血流如注。
“那該死的女人…”
狼妖低聲咒罵。
“是索菲給你留下的？可惜，她怎么沒能再堅持一下。”
李維微笑道。
“她自己也好過不到哪去！”
狼妖嘴硬道。
“但我們人類可以用治療藥水，只要不是致命的傷勢，都能輕松恢復過來。而如果我沒記錯，這種治療藥水對你們妖族來說恰巧是致命的毒藥。”
李維回憶起他昨夜剛學到的知識。
如果不是這樣，索菲也不會求他。
人類制作治療藥水的草藥其實都是比較常見的藥草，但就不知為何，這些草藥一旦組合起來，對怪物、野獸和妖獸就會成為沾之即死的毒藥。
李維只能將其理解為是規則的力量。
而唯有圣光魔法，除了邪惡生物，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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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薩滿制作的圣藥！”
狼妖不服氣道。
“那你用啊。”
李維斜了它一眼，笑道：“你不會是特意跑來求我救你的吧？”
“求？！”
狼妖不顧傷勢，騰地站起，齜牙咧嘴的對李維展示著兇相。
李維卻不怕它，他已然確定，這只狼妖尋找到他，正是為了讓自己幫它治療。也許它此前存在的是脅迫自己的念頭，但肯定也沒想過要殺自己。
“你越動死的越快。”
李維擺手示意讓它趕快坐下。
狼妖何其驕傲。
寧死不從。
只是肚子里一陣嘰咕的聲音很快出賣了它。
“哼。”
它許是餓急了，倒也不客氣，抓起火架上一只烤好的兔子便狼吞虎咽起來，好在這山兔的體型接近肥雞，不然，若是普通兔子還不夠它兩口的量。
祈禱術。
李維抬手揚起一道圣光籠罩向它。
它背后的傷勢被緩緩治愈。
李維正琢磨著該如何從它口中扣出珍貴的極北之地的信息，忽然無意一瞥。
“咦？還是只母狼？”
他驚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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